姚氏见了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快别这样,这是从哪说起啊。”又忙忙叫丫头搀起来。芍药赶忙过去,那两人已经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下去。
姚氏见此,颇为难道:“这孩子,礼数也太多了些,快起来吧,倒叫我怪不好意思的。”
廷碧还不肯起来,笑着斜飞了夫君一眼,推推他胳膊,轻声细语道:“叫人啊。”
冯家少爷明示暗示一块儿收到,忙又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大声道:“三婶,侄女跟侄儿女婿来给您请安了。”说着,直起身来又道:“来的路上,我听娘子说,岳母大人去的早,这些年多亏婶子照拂,才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今日特来谢婶子的养育之恩。”
姚氏听了这话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笑道:“这些年我们一直在京里,也顾不上她什么,哪说的上什么养育之恩,倒是大房没少为这孩子费心。”说完又道:“你们这是打哪来?去过你大伯母那了吗?”
廷碧忙抢着答道:“去过了,就是打那边过来的。”
姚氏看了看时辰,还不到晌午,心里就有数了,道:“难为你们想着了。”
廷碧笑道:“怕来晚了不恭敬,没用饭就过来了。”
姚氏听见这话,沉吟了下,吩咐芍药道:“去看看老爷在不在书房?要是在,就带姑爷去见见。”
芍药答应了一声去看,旋即回来道:“方老爷子打发人来请去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姚氏听说,看了看廷碧跟冯家少爷,笑道:“哪想的到你们今天能来,也真是不巧。”说着给芍药使了个眼色。
芍药忙转身进屋去用漆器雕花盘托了个荷包出来,姚氏叫了廷碧上前,道:“头一遭进门,这是给你们压兜的。”
廷碧上前接过,姚氏又道:“今儿实没料到你们能来,也没个准备,你三叔竟出门去了,不知几时能回来,怕误了你爹的回门酒,也不敢留你们,只好改日再见了。”
廷碧听了脸上一黯,收起荷包,qiáng作笑颜说了个“是”字,姚氏就安排车轿送了她们下山。廷碧跟冯家少爷一走,廷珑从卧室出了来,道:“我才进了屋就想解手,正担心娘留下他们吃饭,可要急死我了。”
姚氏就斜了她一眼,道:“原只听说过懒驴上磨,一见你才知道什么意思,两个月不捻针线,才捡起来就要这要那的。”
廷珑无心的一句叫母亲给捉住了错处,不依的扑上去撒娇放赖,姚氏就指着她的鼻子道:“人家的孩子是怎么养的,心眼能把你们姊妹几个一起装下,你就整日家知道躲懒。”
廷珑听了赖皮赖脸不知悔改的道:“谁叫娘疼我呢。”说完,整个人都拱到姚氏怀里去了,姚氏揽着大闺女,一时倒没了话,半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廷碧从三叔家出来,蹙着眉坐在轿里,想着这么空着肚子回去,只怕更要让公婆看轻,额头就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却原来,廷碧嫁去冯家第二日,就见公婆态度冷淡、生硬,尤其不给她好脸色。廷碧在心里检讨了一回,先还以为是嫁妆的关系,听婆婆的口风又不全是,就有些心疑,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叮嘱奶娘悄悄的去打听,夜里又柔声细语的试探冯家少爷。冯家少爷是个直xing子,肚子里搁不住话,耐不住新媳妇儿旁敲侧击,几句话叫她套出个大概。廷碧一听之下才知道这门亲事竟九分是为了巴结她三叔,余下一分还是yīn错阳差,并不像她当初想的那样,冯家当日没看中廷瑗,一眼相中了她。如此,不由大惊,一宿都没合眼。
第二日,回门也不去二房那边去,只领着女婿直奔大房而去。门房认得是六姑娘,也无人拦她,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内宅,大太太不得已在厅里见了,脸上就淡淡的。廷碧也不在意,只道还没回家,先来瞧大伯跟大伯母,笑着将姊妹几个问了一遍,又问大伯的身子。大太太就道:“病着呢,怕吵嚷,你们就别去闹他了。”
廷碧脸上仍挂着笑,又要去看廷瑗跟廷琰,大太太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只突然道:“你们两个既还没回你爹那边去,我也不好留你们的饭,省的叫人怪罪。”
廷碧听了这话,脸上臊的通红,又怕相公听出来大伯母是明着赶她,只做该当如此的样子,告辞出来,转带着相公往山上去。幸而三婶倒还和气,赏了金银锞子,可惜又是因为她那个爹的缘故不曾留饭。廷碧思来想去,无论如何不好空着肚子回婆家去,只得勉为其难叫相公掉转马头,回去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