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旭王爷停止大笑后,道:“好,我答应你。”
他说得极平淡,极平淡。
姜首领领了一匹马过来,道:“旭王爷,请上马。”
旭王爷缓缓上了马背坐好,道:“你们先走,我一会儿就来。”
姜首领也没多问,就示意手下们准备离开,只听得马蹄声又再震响开来,一批又一批的人马,尽数奔走,扬起一阵飞沙走石,夜色凄迷……
他们走后,旭王爷盯着林子出神,默默不语,直到一阵风chuī过,他微微一震,才感觉到脸上已是一片冰凉濡湿,不想擦掉,他双腿一挟,吆喝着骏马快跑,快跑……
快跑啊!让泪水在疾风扫过我的脸时,顺道一并擦去……
一路狂行,旭王爷不让马儿停下,不停地跑着,跑着,他仰天长啸,那啸声凄厉苦楚,悲怆至极……
原来,身在帝王家,爱qíng,是得割舍的。
疯狂奔行了好久以后,马儿实在受不住而力竭倒下,疲惫地伏跌在地,旭王爷被抛跌下来,却不愿休息,跌跌撞撞地又想拉起马儿继续奔跑,马儿不禁痛苦嘶吼,任凭旭王爷怎样拉也拉不起来……
这时,一匹马突然狂驰而来,旭王爷闻声回头一看,一张脸顿时惨白非常,那骑马之人在旭王爷面前勒马跃下后,几乎稳不住身子就要倒下,踉踉跄跄一会儿,那人才勉qiáng站好,和旭王爷苍凉对望……
圆月当空,尘世凄凉,旭王爷凝望着眼前人,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知该怎样离别……
那人紫衣带血,神qíng犹怜,惹人怜惜,旭王爷心口处一阵凄苦,别转过脸,qiáng迫自己不要看那人……
“你……要去哪里?”
身子一震,旭王爷苦涩难舍,许久都无法回答只字片语,那人哽咽再问:“你要去哪里?”
仰起头,不愿让泪落下,旭王爷平静答道:“回宫。”
那人身子一颤,道:“你是不是答应了什么?告诉我,告诉我……”语气已近恳求。
旭王爷不忍地转头看那人,道:“我终于如愿能当上太子了,迷雾,恭喜我。”
策马行来的人,正是迷雾,她悲痛地看着旭王爷,道:“你不想当太子,对吗?那就别当了,不要为了我,这么痛苦。何必呢?何苦呢?”
旭王爷的心,好痛,他轻轻道:“迷雾,保重。”他转过了身,猛力一拉马儿,飞身上马后,执意不看身后的迷雾。
迷雾注视着他的背影,痛心喊道:“旭王爷,我迷雾一人死何足惜?你们为何这般执迷不悟?你当了太子,肯定一生不会快乐,何必要如此委屈?”
旭王爷坐在马上,背对着她,凄凉道:“若我一生不快乐,换你一生平安,又有何可惜?也许,我害了杨轲铸成了因,而这……就是我所要承担的果。”
仿佛曾经感受过的心碎,又再席卷而来,迷雾僵立着身子,眼中通红一片,她几近窒息,心口郁闷,又吐出了一口血,旭王爷听到她吐血,刚想回头看个清楚,可这样下去,要如何离别?
他万念俱灰地扬起马鞭,狠狠地打在马儿身上,马儿一个吃痛,只好奋力奔跑,才跑了不久,旭王爷终于忍不住回头一望……
那人的身影,纤瘦荒凉,渐渐地……身影愈来愈朦胧,不知是距离愈来愈远,还是旭王爷的眼泪在眼眶打转,遮盖了清晰……
就这样,他怔怔地远望着她,任由马儿带着他走,回到一处他不愿意待着的地方……
而她,目送着他远去,任由夜凉如水,寒意袭来,任由伤透了的心……
渐渐碎灭……
74
六年前,杨轲留信走后,迷雾便离开了huáng山,被小南仙鹤带到一座人迹罕至的荒山绝岭,那里寒风凛冽,荒凉无人烟,只有小南这样的仙禽才能带人到达顶巅之处,若是普通人等要爬上山顶,只怕仅行到了半山路就要被酷寒之苦折磨而无法继续前行;孤寂荒山,一人一鹤遥立山顶,愁肠百转,往事寂寥……
而小南有次出游时,竟带着一个小孩回来,那小孩名叫展狂,是名孤儿,以乞食为生,常遭其他乞丐欺负,造就他小小年纪就愤世嫉俗。某日他又再被人拳打脚踢后,遭弃置在迷雾所居荒山山下,也许是和小南有缘,就被它带往迷雾面前,并成了迷雾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