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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落酒是风遥师叔所爱,他曾经说过,“桑落……桑落,取一杯桑落,一醉方休后,却剩那失落……”。
迷雾这次下山带回桑落酒,就是要等风遥再来huáng山时,让他痛快喝够。可她回到huáng山已有好几天,却始终不见师叔前来,不知是为了什么事而耽搁?
“师傅,风遥师叔是不是出事了?”山dòng外,迷雾和无禅大师站在崖上,两人都一脸担忧。
无禅大师忧心道:“唉,为师也担心得很,照理他也该出现了才对。”
正说着,两人就看见风遥步履蹒跚地走来,待看清楚后,迷雾和无禅莫不轻呼出声,只见风遥满身血迹,心口处还泊泊流出血来,伤势非常严重,两人冲了过去,无禅喊道:“师弟,你这是怎么了?是谁伤了你?”
风遥摇摇头,连话都说不出,迷雾和无禅连忙扶着他进到山dòng中,让他躺好在石chuáng上,迷雾拿着一块布捂住他伤口,可鲜血还是不停地流,叫人心慌。无禅大师悲痛得红了双眼,吩咐迷雾道:“快去拿仙尘散!”
迷雾正要起身去拿丹药,风遥却突然剧烈的咳个不休,他边咳边摇手,竟不准迷雾去拿药,无禅气得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闹疯癫不成?”
迷雾眼睛泛红,也是伤心非常,风遥顺一顺气后,吃力地说道:“我已经行到末路,吃不吃仙尘散,都一样。”
迷雾柔声道:“师叔,你先吃了仙尘散,待伤口好后,我请你喝桑落酒。”
风遥一听到桑落酒,眼睛都亮了起来,“迷雾啊,还是你对师叔好,让师叔在临死时,能有桑落酒喝。”说完,又咳了几声。
无禅大师揪心地问道:“风遥师弟,究竟是谁害了你?”
风遥忍着锥心之痛,说道:“唉,都是我自不量力,听说少林方丈受了重伤,一怒之下,跑到武当找杨轲算帐,咳……咳……”停了好一会儿,他继续道:“释仁大师和我有几十年的jiāoqíng,眼看他病恹恹的样子,我哪里能忍受?可是,我剑法不如人,和杨轲一战,败得难堪,他也没手下留qíng,直接用孤仙剑往我心口上刺上一剑,我挂念你们,所以qiáng撑着赶回来,怎样都要见上一面才甘心地走……”
无禅大师检视风遥的伤口,发现杨轲那一剑已经刺进心脉,任那仙丹妙药都无法解救,她悲从中来,沉痛喊道:“杨轲,你欺人太甚!”
迷雾更是落下泪来,模糊了双眼,风遥微微一笑,道:“迷雾,不是有桑落酒喝吗?快拿来,我没剩多少时间了!”
迷雾擦擦眼泪,去拿那坛桑落酒过来,风遥在无禅的帮助下坐起来,接过酒坛,豪气地掀开盖后,就拿起酒坛大口大口地灌着,即使伤口被牵动而痛得难以忍受,他依旧喝个不停,终于在喝到一半时,他忽然颤抖地放下酒坛,连吐几口血,吓得无禅抢走酒坛,不敢再让他喝下去,迷雾则痛心地说道:“师叔,别再喝了……”
风遥嘴角含着血丝,面如白纸,那神态,叫人不忍目睹,他看着无禅,说道:“师姐,我入门已迟,所以在年龄大你不少的qíng况下,得唤你一声师姐,可是,我对你的尊敬,确实不假。我走后,你不用为我报仇,只需要将我的骨灰洒进酒坛内,让桑落酒陪我走完最后一遭,就好。”
然后,他再看向迷雾,说道:“迷雾,你这孩子,总是叫我心疼,你要记住,天底下的男人,像杨轲这一类,千万要离得远远,他的心机,谁都看不透!师叔一生疯疯癫癫,可一颗心比谁都真,世人笑我癫,我笑世人痴!哈哈……哈哈……”
迷雾和无禅相对无语,谁都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风遥轻轻再道:“师姐,让我再喝一口,可好?”
无禅缓缓将酒坛递了过去,风遥开心地接下,喝下一口酒后,他念道:“一口桑落,落尽繁华,长生一梦,回首怅望,方知荒唐……”
说完,他闭上眼睛,安然睡去……
迷雾轻轻道:“好走,师叔……”
无禅大师别转过脸,潸然泪下……
三天后,迷雾捧着酒坛伫立在山dòng外,身影萧瑟,良久,她对一旁伴着她的仙鹤说道:“小南,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