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衡冷笑道:“冰琴和冰云从小一起被买进来,两人在一起也十来年了,冰云比冰琴大上一些,从小就照看她,小时候冰琴淘气,每次犯了错误,都是冰云替她顶罪。这么十来年在一起,就是铁打的心也能融化了。可是冰琴不知打的什么主意,明面上不劝冰云,反而背地里把她出卖了。对照顾了她十来年的人她都如此,我们这些主子将来指不定就被她卖了。”
王妃听了脸色沉了下来,眼睛却打量着士衡:“许是她不知?别平白无故冤枉了她,看太妃怪罪。”
士衡道:“若是只有这一件,儿子还真不敢确定,还有一件事:前阵子儿子在书房办公,那日是冰云跟着伺候,儿子嫌她啰嗦,打发她到耳房去呆着,冰云为了表忠心,非得站在门口伺候,大冬日的被冻了一个下午。掌灯时分,我刚忙完公务,就听见外头冰琴来了,冰云说要去洗脸打扮一番,央求冰琴先替她盯着,冰琴嘴上应的好好的,待冰云走远了就请我回院子吃饭,压根没等冰云回来。因我那几日厌烦冰云黏我,因此并没揭穿她。”
王妃冷哼道:“这种人最让人厌恶,人前装好人背后就咬你一口,照我看,冰琴连冰云还不如。”
士衡连忙附和道:“儿子每日在外头要和人应承,回家里来还要提防丫头们算计,因此儿子才打定主意,将冰云、冰琴还有那些动了歪心思的丫头一并打发出去。”
王妃翻了翻名册,瞅了眼士衡说道:“你可知这些丫头为何有那心思?”王妃见士衡不语,端起茶盏慢慢地拨了拨茶,才缓缓开口道:“世子妃有孕,而你身边并没有个屋里人,这些丫头才动了心思。”
士衡道:“主子未发话,下人擅自动了心思本就是大错,更何况我早就说过不娶侧妃、不纳妾氏、不收通房,这些话太妃、王妃也是准了的。而这些丫头明显把这些话当耳旁风,岂不是不把太妃、王妃同我放在眼里?把太妃、王妃同我当成言而无信之人?”
王妃闻言一窒,她这几日被人撺唆的不是没动给士衡放个屋里人的心思,因此今日此举也有试探的意思。士衡何尝不明白母亲想法,因此不待王妃说话,就故作哀伤地道:“更何况儿子见父王广纳姬妾,不但母亲为此神伤连太妃也为其忧心。小时候,父王宠爱许夫人的儿子,连我都放到了一边,若不是那时我已经被册封为世子,那世子之位指不定能落在谁头上呢?”
王妃闻言拍案而起:“胡说,你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身份高贵,岂是那种山野村妇生的儿子所能比的?太荒唐了。”
士衡叹道:“儿子还记得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母亲怀了身孕,我每日心心念念希望母亲能给我添一个弟弟,结果生生被父亲的姬妾气到流产,六个月大的男婴因此没了。那些日子母亲心灰意冷,每日只能抱着我流泪。”
王妃怔怔地听着,眼角滚出大滴的泪水:“你说这些做什么?”
士衡一甩袍子,跪在王妃面前:“儿子不想再让我将来的嫡子受这些苦,更不想因妻妾争斗而失去我将来的孩子,儿子只想和和美美平平静静的生活,一生只有正妻嫡子便足以。”
王妃叹了口气,弯腰将士衡扶起,摩挲着他脸道:“我儿放心,母亲不会为难你。若是旁人说,有母亲替你分辨。”
士衡行礼道:“谢母亲。”王妃含泪笑道:“傻孩子,你都是因为心疼母亲才会明白这些,母亲很欣慰。那些丫头的事qíng你回去先别声张,冰云、冰琴两个嫁人还是要回太妃一声的,明日我去廉王府去回下太妃。”
士衡连忙应了,王妃也觉得累了,靠在垫子上挥手叫士衡退下。王妃身边丫鬟jú香见世子走了,悄悄进屋来瞧,见王妃似乎睡着了,连忙上前轻声道:“奴婢服侍王妃梳洗?”
王妃睁开眼道:“jú香,去焚香。”jú香估摸着王妃要弹琴,连忙将琴置好,取了烧透的炭放在香炉中,用香灰埋起来,又取了几片银叶子放在上头,才将香丸放在上头,最后拿雕花绣叶镂空罩罩好,方才退到一边。
王妃轻轻拨动琴弦,先想起新婚时的快乐,又想起自己小产时王爷不闻不问终日不见身影的qíng形,心里不禁幽怨起来,一曲《玉阶怨》从手下滑出。
南平郡王站在门口,透过珠帘见王妃双眉紧蹙、眼中含泪,弹的又是那样一首曲子,不禁心里一叹,一曲终了,王爷上前撩起珠帘站在王妃面前:“你终于承认你是怨我的。既然如此,当初为何你bī我纳霜凌为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