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把头搁在桌子上,双手托腮,上上下下打量着陈显翔,陈显翔被她的目光看得心头发毛小心眼地抹了把脸,问道:“你看什么呢?我脸土有灰?”
莫离摇头,抬胳膊捅了捅陈显翔:“哇,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少年英雅。”
憋半天来这一句……陈显翔鄙视她一眼:“你看得出来什么?”
莫离嘻嘻一笑:“看得出你狡猾多端。”
陈显翔一笑,“这叫足智多谋,形容词都不会用,你的太傅如何教导你的。”
“我太傅之一是你的大师兄,你敢说他的不是。”莫离撇嘴,“等我见到他时,告你一状,让国师来收拾你!”
陈显翔抬头,表qíng怪异地看着莫离,这回轮到莫离心底发毛了,伸手在陈显翔眼前晃了晃:“你gān吗这样看着我?”
“莫……”陈显翔舌头打了个滚,终于把莫离的名字吞了回去,眸光一暗,问道:“你不知道么?我大师兄仙逝三年了。”
“什么?”莫离身子晃了晃,腾地站起,又骤然趺坐,不敢置信地呢喃,“不可能的,林粟远分明说,国师安好,是国师送他去找我的啊!这才几天的事,怎么又仙逝三年了?”
林粟远?陈显翔自然是知道这个人的,凤渊国赫赫有名的护国大将军,大齐多少好儿郎折损在他的手下。但是,莫离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听不明白。
“大师兄当年施法送走你,同时千里传音通知琅瑶凤渊政变,耗尽jīng力,当时便仙逝了,如何能再送林粟远是找你?”陈业翔不解地问。
莫离耳边轰然,脑中乱作一团,怎样理,都理不出个头绪来,她抬手阻住陈显翔的发问,“你让我静一静,有些事与我一直以为的不太一样,我得理清一下思路。”
陈显翔顺从地沉默了,他也有满腹的疑问,得等莫离想明白后,再找莫离寻求答案。
莫离微合上眼,在现代初遇林粟远后,林景远说过的第一个字,都静静自她脑海滑过,随着记忆的深入,心越来越寒,指尖微微发颤,林粟远说的话,怕是没有一句,是真的……
莫离被林粟远带回来后,虽然发现一些与林粟远所讲不相符的事实,但是,她一直拒绝深入地去想,也就是说,她刻意回避着事实,她害怕林粟远所有的事都在骗她。
凤渊国的执政者是谁,她其实不是很在意,如果莫林能善待国人,好好治理国家,她觉得,换谁在位,都没有关系。莫离的皇权意识,原本便不浓烈,一直觉得应当德者居之,及至去了现代,耳濡目染民主之风日久,更是觉得谁执政都无所谓,只要对国家对人民好,能qiáng国富民,便是合适的人选。
莫离在意的是,自己的父母怎样了。她一直拒绝去想这个问题,就是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早就猜测到不幸的事实,所以,她学做了驼乌,把自己的头缩起来,不去想,便权当作没有发生。一切都等回到凤渊国再说。
可是,突然间,陈显翔便将一个轻型炸弹丢在了她的面前,轰碎了她的侥幸心理与逃避心态,把事实摊在了她面前,只等她睁眼去看。
莫离缓缓睁开眼,初闻国师晏噩耗时的震惊不见了,代替的是一片平静,陈显翔却在她原本清澈明净现在却眸色骤然幽深的眼底,看出了她心cháo的汹涌起伏。
“三年前,莫林篡位成功后,我父母如何了?”莫离幽幽地吐出一口气,终于开口问,回避到了不能回避的时候,便只有直面相对。
她挺直腰板,静静望向陈显翔,等待那个其实她早已明知的答案。
“莫林篡位,囚禁了天景帝与皇后卓氏,天景帝不堪被rǔ,当天晚上在天牢……殉国,皇后……”陈显翔目光落在莫离紧攥成拳的手上,瓷白如玉的手,因为紧紧相握,失去了向来温润的淡淡粉色,指节苍白如纸,陈显翔知道,此刻,面具掩饰下的莫离,也必定面色苍白如纸。
淡淡的疼痛划过心脏,陈显翔吞下了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全,莫离亦全部都明白了。父亲殉国,母亲怎么可能一人独活?且不提两人伉俪qíng深,便是大势所趋,母亲也不能不随着父亲,以身殉国。
心似被人用手生生撕裂开来,痛得莫离几乎无法喘息,尽管早就预想到结果,当这个事实赤luǒluǒ地呈现在眼前时,她还是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