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喜欢我吗?为什么……”
满含委屈的声音指控着她,而女子却微微的蹙起了形状娇好的眉,覆盖着琉璃色眼睛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好似秋日枝头的最后一片枯叶,带了三分寂寞和几分入骨的冷漠。
“我,喜欢这么坦白的你,风流但是不下流。”
“哦?能得美人赞赏,在下真是不胜荣幸啊。”
莫惬怀的唇角微勾,一脸似笑非笑的神色,难言得意。
“也就是说,我要是不愿意,你也不会qiáng迫我,对吗。”
“你qíng我愿,才是男欢女爱之极乐,我自然不会qiáng迫美人你。”
“那,我就同你讲,我不愿意。”
乌黑的瞳虽然不能视物,却是依旧朝着他的方向,清秋似的冷,偏偏又清澈得不可思议,有着安静而惊心动魄的美丽。
“哎呀,那可真是糟糕。如此良辰美景,又有美人如花,哎呀呀,真真要我做柳下惠坐怀不乱不成。”
“你要是闷的话,我给你弹个曲子吧,这屋子里有没有琴?”
见他不再相bī,女子的神色缓和了不少,连着音色也柔和了下来。
莫惬怀扫视了一眼实在称不上大的房间,便看见了墙上,挂着的一把琵琶。
“倒是有把琵琶。”
伸手摘了下来,递给了女子,又扶她落了座,接触到女子手臂的肌肤的掌间,只觉得滑腻冰凉,让他如苏如醉。
女子以极为优雅的坐姿,调了几下弦,拿着拨子,微微的侧着头,稍顿,纤指仿佛在水中流动一样拨动了琴弦。
时qiáng,时弱,时而跳跃,时而滑落……
并不名贵甚至可以说是破旧的琵琶,在她的指下出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难以形容的qíng感。
女子的声音本就清越,那句句的词曲,在她的红唇中吐出,宛然间,却是如大珠小珠尽落玉盘,婉转悠扬得动人心魄,声慢慢,意迟迟,辗转妩媚却又豪qíng洒脱。
长年在风月场中打滚的他,也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美妙的唱声,连那号称天下第一曲姬的杜娘,也生生的被她比了下去。
更令他惊讶的是,她唱的并不是风月缠绵的qíng歌艳曲,而是一曲舒展胸怀的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chuī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好曲!可惜……未免太过愁肠辗转。”
琵琶弦的声音,在低低地震dàng之后又静静地消失了。仿佛从梦中突然惊醒了过来一样,许久,他似被挑起了满腔难舒的壮志qíng怀,热血沸腾,忍不住起身把酒杯递到了她的手中:“但此曲由女子口中唱出,亦属难得。你的容貌才华实在是和这个醉红楼格格不入啊。”
她淡笑不语,青瓷的酒盏送进了口中,似觉得并不合意,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一饮而尽,那空掉的酒盏边缘却已经留下了一抹胭脂唇印。
“本公子实在是很好奇,你这样让人惊才绝艳的女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想听一个故事吗?”
窗子是半敞着,一股清凉的夜风拂进,chuī得她额前的碎发飘飘yù动,那面容在不稳的烛火下更仿佛是透明的,不知怎的就给了他一种郁郁寡欢的感觉。
心里这么想着,口中却依旧以一种懒散的口吻说道:
“闲着也是闲着,听美人说说故事也是好的。”
“很久以前有个男人爱上了不该爱的女人,他违悖了天地纲常,忤逆了伦理,终是和她在一起,后来那女子她生下了一个女孩儿之后去世了。”
窗中透进的那月光是惨白的,隐约照见她的脸,越发有一种出奇不意的冷艳。
“真是凄惨,我最怕凄凄惨惨的故事了。不如……美人你考虑考虑我们做些别的可好啊?”
听着他近乎无赖的声音,女子笑了笑,想要重新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声音,gān涩的清了下嗓子,方才重新说出话来。
“男子因为爱得太深,女子死后他……就疯掉了。那个女孩儿一直由女子的丈夫抚养长大,在那个女孩儿心里,只有养父,才是自己的父亲,因为他真的很温柔,因为自幼只有他在身边,因为只有他才让女孩儿感到温qíng……然后男子死了,临死前把他的儿子,托付给了女孩儿的养父。女孩儿却被送到了很远的地方……三年,整整三年,女孩儿再也没有见到自己的养父,即使生病,病的很严重,他也要留在男子儿子的身边,无法看望她。因为他要帮那个男孩守住得来不易的家业……后来那个儿子要继承家业,却怕他会妨碍自己,于是……下毒毒死了他……女孩儿只来得及见到养父最后一面,最后一面……养父连话都不敢说什么,只是在女儿的手心偷偷的写了一个‘毒’字……她真的很想报仇,可是她的……身体不好,又没有男子的qiáng大,于是她只有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