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帘流纱,宁夜宫内炭火如chūn,暖意融融。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片刻之后近了,一身绯色的官袍,胸前五彩丝线纹绣着的仙鹤,鬓发苍然的年老男子便到了近前。
只是那面上的神色极是凶恶,吓得守在门侧,本有些昏昏然的宫人一激灵,忙挺直腰板鞠身行礼:“侯爷。”
“娘娘呢?”
夜松都也不看他,只是透过纱帘望向殿内,沉声问道。
门上垂着一幕紫纱帘,日色恍惚透过,带着淡淡的绯红,映着紫色帘影。帘后,隐约的景物无法瞧得真切。
“娘娘在午睡,请容奴才通禀一声。”宫人垂首道,态度恭敬:“请您先到侧殿等候。”
侧殿内,檀香叠烟,重重渺渺。
宫人奉上了茶,还摆上了几样小吃食。夜松都勉qiáng端起茶盏,抿上了一口。
心下的焦虑,和缭缭的升腾着茶香一般,一丝一缕地飘在了殿中。
等了半晌,宫人方才慢慢踱了进来,半躬着身子细声说道:
“回禀侯爷,娘娘说,今日乏了,起不来,请侯爷明日再来吧。”
“混帐!”
夜松都面上的条条皱纹都凝聚了出来,仿如刀刻,脸色便猛地沉了下来。
手掌用力一拍桌子,腾地站了起来,直直的向内殿闯去。
“侯爷!”宫人大惊失色,慌忙跟在身后呼唤不迭。
内殿中,琉璃三彩熏炉里燃起了红华香,烟雾在锦纱帐间聚了,然后又散了,袅娜的形成了另一个纱章。
夜松都大步直冲,来到锦纱帘前,也不看伸手便掀了起来。可掀了一半手便顿在了那里,随即像烫着似的落了下来。
浅紫的纱,拂了又落,飞舞着带起了空气的流动。
虽只是一刹那,夜松都还是看见帘内,蜷卧在湘妃榻上的女子,云鬓散乱,并未穿着罩衫,玄色儒裙衬得臂白如雪。
苍老的面上也不禁为自己的莽撞,而泛出淡淡的羞红。
身后的宫人已然跟了上来,惊恐而低声的唤着:“侯爷!”
倚在卧在榻上的人微微地张开眼睛,有一种东西,象是冰雪的折she,空灵而冰冷,在她的眼眸里流过。
“什么事qíng?吵什么?”
夜松都隔着锦帘躬身,用恭谨的姿态回道:“娘娘,臣下夜松都拜见娘娘。”
夜熔并未起身,依旧是卧在榻上,听到他的声音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声,幽韵绵长:
“都侯啊,有什么事qíng吗?”
夜松都对于这样的幛外接见,虽是不满但也不敢有任何异议,毕竟是他失礼在先,只好qiáng压着怒火,开口道:
“娘娘,老臣听说,您以夜氏族长的身份传唤了灵州侯还有青州侯回京。”
珠屏围锦幛,夜松都再看不真切,等了半晌,夜熔的声音才悠悠传来,却绵软无力,仿佛极为渴睡。
“是啊,本宫的生辰就快要到了,想要见见他们,还有陛下自登基以来就未见过他们,此时也是一个机会啊。”
“娘娘,老臣斗胆请您收回成命。”夜松都目中浮起痛苦焦虑之色,绯色袍袖下的手已是紧紧攥起:“他们二人是我夜氏的肱骨,如果有任何万一,我夜氏等于被砍去左膀右臂。”
“那里有什么万一?不过是给本宫过个生辰罢了,怎么都侯就想得如此严重。”
“娘娘,不得不防啊!”
他忍不住抬高了音调,但帘内女子,声音仍是绵里藏倦,透着漫不经心,刺着他的满腔怒火。
“防什么?往年爹爹寿辰他们不也是照例回京,怎么今年到了本宫这里就不成了?”
“娘娘!!!今时不是往日啊!”
“都侯,本宫只是让他们回京为本宫祝贺生辰,这点要求难道还要都侯批准不成?别拿那些没有的理由来搪塞本宫,没有事qíng的话,你就下去吧,本宫乏了。”
夜松都闻言脸色刹白一片,站在帘外半晌无言,猛地抬起头,眼里已经弥漫起几分戾气还有怒意。
“娘娘,您的眼盲了,难道心也跟着盲了吗?!”
随着重重的一哼,锦帘被缓缓的拉开,出来的女子衣服依旧黑色衣裙,暗蓝和暗紫花纹盘踞在似是刚刚穿起的罩衫上,发髻却仍是蓬松。
“大胆!都侯,你真的不将本宫放在眼里,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