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虽然是皇后,但是蓄意谋害太后,也罪不能恕啊。”
一直悠然立于罗迦身侧的吴贤妃适时开口,秀美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此时罗迦才觉得那宫人依稀相识,然后方才想起,那日在宁夜宫跪在碎片上的宫人。
他心念一转,终是迟疑了,复杂的眼光看在向怀中的夜熔,缓缓松开了握住她的手。
感觉到他的温度,在一点点的撤离,她有什么东西慢慢的压上心头,沉甸甸的,压得她无法喘息。
而他,却觉得有千根丝缠在身上,软绵绵的,缠得他不忍撤手,仿佛有人在他的骨上刻下了一句咒语,想留,不能;想舍,心痛。
犹豫再犹豫。
“陛下,此事还是从长计较的比较好。”
娇柔而慵懒的声音出乎意料地传入众人的耳中,原来是一直站在苏轻涪身后的傅淑妃。
殿内众人又是一愣,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调转向了傅太傅。
但,只见他眉头深锁,神qíng莫测。
“皇上,人证物证聚在。”狠狠的瞪了傅淑妃一眼,苏轻涪重现看向罗迦,眯着眼,拖长了声音,一字一顿地道:“你还要袒护她吗?”
罗迦转头和莫惬怀对视,只见那猫儿眼透出一丝极淡冷笑,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来人……”
罗迦森冷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开始回dàng。
莫惬怀看着夜熔,带着一丝深藏的痴迷。
苏轻涪看着夜熔,带着隐约的痛恨。
吴贤妃看着夜熔,带着一抹快意的笑。
傅淑妃看着夜熔,目中jīng光一闪。
傅太傅看着夜熔,如释重负。
而夜熔站在殿中,一袭黑衣,看上去依旧是美得扣人心弦,淡淡的烛光下,恍如蒙上了一层清艳,显得那么地虚幻。
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罗迦却陡然觉得他们是那么遥远,远得他怎么都无法触及。他很想过去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可是,他的身上已经被覆上重重枷锁,仿佛有千斤重,迈不动,跨不开,只能定定地立在原地,定定地看着。
“把皇后夜氏暂时押往冷宫……”
“恶……”
就在宫人要冲上前时,夜熔的身子陡然一晃,跌在了地上,呕吐了起来。
“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何度惊呼着上前扶住她。
她似是止不住的gān呕着,却推开了何度相扶的手臂。
她等着,等着罗迦上前。
他……会过来吗,会过来抱住她吗?
可是,他并没有过来,她能感觉到的只是那静静而望的视线。
除此再无其他。
而那样的凝望代表着什么?她是如此清楚的知道。
“愣在那里做什么?来人!还不传御医。”
那边傅淑妃急斥道,哪里顾上是否僭越,眼神转了一圈,瞥见伏在地上女子,虽呕得辛苦,但眼里却尽是妖娆笑意,yīn恻恻,仿佛奈何桥畔的繁花似锦。
傅淑妃心里狠狠的缩了一下,暗暗咬牙,便收回了视线,不敢再看。
张口还yù再说什么,却听见苏轻涪冷哼一声,察言观色,便立该禁声,脸上却是渐渐发白。
夜深了,冬寒依旧。
夜松都的尸首已经被悄悄的拖了出去,又点上了浓郁的紫檀香,空气中熏香的味道渗入了血的味道,又香又腥,象是枯骨中盛放的藤花,一缕一缕地把人缠上。
通明的烛火,照得苏轻涪的脸yīn沉沉的,看不真切,越发森冷的目光越过众人,定在夜熔的身上,半晌无言。
不会,不会,不会这么快。
在自己和夜氏的争斗中,自己几乎输了半生……输了那份可望而不可及的痴恋,输了自己的父亲兄长,几乎被掩埋了所有的青chūn年华……
如今终于即将看到夜氏的覆灭,所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夜氏,不可能永远那么幸运。
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下了心头的的怒火,手指在huáng梨木制的桌子上面扣了两扣,缓声道:
“去传李太医来。”
“扶皇后去内殿吧。”
终于,罗迦的声音响了起来,但是陌生的感觉令夜熔惶然心悸。
太极殿的内殿,铜鹤昂首吐出薄雾,袅袅的烟雾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