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迦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近,望着她孤傲的身影,心重重地跳着,然后缩紧了一下。
心中,有千万根丝在绞缠着,凌乱如麻,让他无法确切地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想要什么。
“熔,只要你说,你还爱朕,求朕原谅你,朕可以当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朕还是会一样爱你的。”
“我说过了,我……不再爱你……”夜熔侧头,以一种温和而略带嘲弄的表qíng看着他,她的声音在飘雨的晨色中更显温柔:“永远不再……”
然后她转身身姿依旧是高贵挺直,在雨中绝然而去,那优雅的步伐翩然若舞。
九曲回廊、勾檐如画,朱色的阑gān外,见她衣袂飘飘,宛如惊鸿照影,便yù随风归去。
执伞的宫人在一旁俯首默然。
斜斜地风过,点点细雨把他的俊雅风采蒙上了一层灰雾,黯哑许多,挑起来的眉眼间,有一丝疲惫的影子,眼睛却透亮:
“你费尽心机,难道不是为了他死?难道……你是希望看着朕死不成?是不是?”
她停住了脚步,转头回望,那么美丽的面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水,还是泪,嘴角上扬了一下,仿佛微笑,又仿佛没有,惊艳而凄厉。
“罗迦,我怎会希望你死,我怎会……”
“你做了这么多事,害了如此多的人,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会遭到报应?”
“你就是我的报应……罗迦……”
猛然掐住自己掌心,她已是陷入苦海之的人,纵然是痛苦,又如何。
曾几何时,宫阁重重之中,他们倾心相恋,眼中除了彼此,再无其他。
只是如今,今非昔比。
雨滴下,不知是哪里一声清吟,清清幽幽,道来一曲,原来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第二十二章 文 / 悄无声息
空殿更漏两三下,敲凉了一席夜色,青阶梦寒。
母亲是夜氏的贵族,却爱上的古板的父亲傅书理。
那男子本有妻室,她一个千金小姐就那么心甘qíng愿的嫁给了他做妾,qíng深意切可见一斑。
可是,傅书理却并不爱她,他讨厌她,更加讨厌夜氏的权势,可是他也更加畏惧夜氏的权势……于是他娶了她。
自她有记忆以来,懦弱的母亲长年以泪洗面。
她认识夜橝,是在随着母亲回到夜氏养病的时候。
她那时年纪还小,刚刚及笄之年,却认识那冰冷倔犟但又善良的黑衣少年。
自此后,她的眼中就再也容不下别人。
记得那夜,她为母亲祈福作了一盏莲花灯,午夜十分,他们偷偷来到河畔,点燃了手中的灯,将灯置于水面。
水面在泛起了一圈圈细碎的涟漪,水波乘着莲花灯dàng漾旋动,越过了错落有致的睡莲,飘向了远处。
少年转头,面上浮着淡淡的红晕,低低开口:
“子镜,将来做我的妻可好?”
“好,好!”
那时她连羞涩都不曾,便一口应下。
流萤带着淡淡的光,渐渐地聚集在水面上。
然后,他们彼此相拥在一处。
后来,她才知道,夜半放灯,是为亡人祈福而用。
也许,在那时他们便错了,错误的开始,便错误的结束。
母亲的吐血亡故,临终前知道她恨父亲,苦苦哀求她要答应父亲的一个请求。
那可怜的女子,以为她答应下,就会找回父女亲qíng。
但她,终是应了下来。
后来,傅书理把她接回府邸,因为他只有她一个女儿。
他要她进宫入选,她抵死不从,只为她心中已然有了那黑衣倔qiáng的少年。
后来,他求她……她无法拒绝,不止为母亲的临终恳求,也为他是她父亲……
少年含恨的眼神,明亮的像是太阳一般醒目的恨意……
傅子镜蓦然从梦中惊醒,痛苦地喘息着,捂住了眼睛,很痛,泪却流不下来。
原来一切只是梦,即使是梦,能梦见他,她就已经知足……
心似已烂掉,寂寂深宫中,不知何时,她的身上已经充满了腐朽的味道。
殿门边传来一阵的声响,她略带茫然地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