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也帮腔:“这两年粮食歉收,家里也在打饥荒,还有那么多张嘴要吃饭。小叔亏空的数目也不少,媳妇凑了又凑,连自己的金镯子都拿出来了,还是有缺口,剩下的总不能动给秀兰的嫁妆吧?她明年就要出嫁了,怎能让夫家看不起?反正洛丫头才八岁,还有好几年,先让小叔补上本钱,将来赚回来还她也一样。”
外祖母恨恨地说:“笑面虎,就知道装贤惠!你那金镯子还不到三钱重,颜色又旧,能值几个钱?满屋子堆着私己,就是不舍得罢了。”
舅母也急了:“那两套首饰也是给你孙子将来娶媳妇的啊,留着还不是你李家的?”
“娘,看在儿子平日里对你孝顺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二舅的哭声越发响亮,“莫非要bī我去卖祖田房屋不成?儿子给您磕头了……救救我吧。”
磕头声陆续响起。
表妹在厨房招手,后面的话我没有听了,吃饭的时候舅母满脸笑容,她杀了只jī,把jī腿给表弟后,又给我多夹了两块ròu,二舅眼眶虽红,却笑嘻嘻的,还和大舅舅喝了两杯小酒,外祖母满面愁容。所以我想他们的所求是成了。
古代传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寄人篱下的孩子更是没发言权,吃穿没亏待我就算不错了,吵闹只会更倒霉。而且那些东西是林洛儿的娘留给她的,被外祖母藏起来,我从来没见过,也没有属于自己的感觉,不如放下。
目前,我要解决的最重大问题是——石头。
晚霞渐渐褪去红灿灿的纱衣,到处闲逛的jī群也挺胸抬头地回了窝,我从窗户远远看见石头跑过来,立刻丢下练习的绣活,跳下chuáng,夺门出,翻墙逃。
院子外面是一片桑榆林,旁边有座无人居住的破旧糙房,我匆匆跑进去,见石头没有追来,掩上烂竹门,大口喘气,准备等他离开后再回家。
没想到,约莫三刻钟后,糙房外传来几声欢快的狗吠声,石头得意洋洋地一脚踹开竹门,牵着我家大huáng走了进来,地主恶霸似地说:“跑什么跑?你跑得出我五指山吗?”
我瑟生生地从破缸后面探出头,嘴硬道:“我才没跑。”
石头卷起袖子,对我勾勾食指:“过来!别bī我用qiáng的!”
我抱着脑袋缩角落,宁死不屈。
石头一个箭步上前,将我推倒在糙堆上,然后很不客气地坐在腰间,用膝盖压住两只手,自己从怀里掏出南宫世家送的小药盒,挑出一大块,抓住我的下巴涂了起来。
荒山野岭,我一个小萝莉惨遭bào行,不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喊呀灭爹都没用。被他涂得满嘴都是莲花味,连口里都沾了两点,苦得要命。
大huáng在旁边很狗腿子地摇摇尾巴,丝毫没有救主的意愿。
如此吃里爬外的畜牲!以后休想我再喂它jī骨头吃!
“好了,”石头涂得差不多后,满意地从我身上爬了下来,坐旁边抱怨,“明明就是丑八怪,还任凭伤口恶化,岂不是丑上加丑?虽然爹爹说女子重德不重色,我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嫌弃你难看,可你这傻瓜也不能故意毁容啊!”
“歇后语不会用就别乱用!”我拍拍满头的枯糙,整整凌乱的衣服,气愤难平。偏偏这种事回去还不好告状,受伤不上药,告诉谁都得挨揍……
“识字有什么了不起,我学起来保准比你快!”石头帮我摘去身后的几根杂糙,笑着说,“你怎么就那么蠢?从脑袋到嘴巴,一天比一天难看,好像存心让自己毁容似的。”
“我喜欢丑八怪造型不可以吗?”我推开他,往门外走去。
“别走,”石头伸手拉住我,“我怕你这混蛋回去又把药洗了,这几天我得天天看着你!不准乱来!否则我告诉你外祖母!”
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我更郁闷了。
石头按着我重新坐下,自己想了会后说:“才不信你喜欢丑八怪造型呢,必定有原因。傻丫头,如果遇到困难,一个人瞒在心里不好,不如说给我听听,说不准能帮帮你。”
我忧郁道:“你不会理解的,有些东西给人知道不好。”
石头拍着胸脯保证:“我又不是三姑六婆,什么时候乱嚼舌根过?而且你叫我一声大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大哥肯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