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这些事qíng时,她不知道,自己原来也可以这样细心温柔模样,已经很久没有去照顾一个人,而这个人,居然还是齐王的妾。她向来不喜欢王府里的女人,整日花枝招展争风邀宠,或许在年少俊美的齐王周围,本来就少不了莺莺燕燕穿梭,因此她平日里只梳一只髻,穿一色男装,见人时面无表qíng。
她要让所有人明白玲珑与别的女子不一样。
自十岁起卖身为奴起,她便发誓要做一个不靠美色事人的女子,年幼时忍着众人的白眼,偷偷向其他家奴学了武艺,幸得她天资聪颖,又肯下苦功,居然成了齐王的贴身保镖。
也许,她仍是靠了些许美色的,否则,为什么这些人之中,他单挑选了她呢?玲珑将小勺在手中把玩,略略颦眉,她想:或许我该更努力些。
已近晚饭时分,她命了其他人先去吃饭,自己候在一边,等那女子醒来。
她的伤犹以手足处、背处更厉害,玲珑把她俯躺在chuáng上,用铰刀慢慢割开她颈后处衣服,才开了个口子,便有股酸腥气味扑面而来,原先有人在她的背上盖了厚厚一层糙药,碧绿huáng浑,然而不管用,伤口某处已化了脓。
“胡闹。”玲珑自语,极小心地把衣裳割成布片,再从她背上创口处慢慢剥下来,用丝绵蘸了温水清洗gān净,换敷上佳火创药粉。一边手上不停,心下却是侧然。其实与唐流在一起的几天,她故意冷漠粗语,不过是一种习惯。现见了这女子体无完肤地在面前呻吟,心里很是不忍,尤其当她临走时不肯要珠宝时,她甚至都有些佩服她的硬脾气。
一时到了掌灯时,她才睁开了眼,动一动,朦朦胧胧地有些糊涂,略侧了头呆呆看住玲珑。
“你觉得怎么样?”玲珑说,不知不觉口气柔软许多,又端了药水过来,贴在她唇边。
唐流就着她手上喝了几口,终于清醒了,说:“是你。”
“是我。你饿不饿?”玲珑击掌叫来房外的奴仆,去厨下取了清淡粥菜,用托盘送到chuáng前:“唐姑娘,吃一点东西吧。”
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过头去,却是齐王来了。
“她怎么样了?”见了chuáng上女子蓬头垢面四肢包裹的模样,齐王有些动容:“怎么伤成这样?谁gān的?”
玲珑突然想起她原是他的妾,偷眼看他脸上并不怎么在乎的样子,自己暗暗叹一口气,才说:“还好,大多只是外伤,并没有坏了筋骨脉络。”
“嗯。真是麻烦。”齐王摇头,又问:“刚才进来时门外没有什么人看到吧?”
“没有,他们来时恰在晚饭之前,大多数人都不得空,并没有什么人看到,至于其他的侍卫,我已吩咐他们不许谈论。”
“哼,青天白日这么两个大活人走进来,怎么会没有人知道,只是时间问题罢了。”齐王淡淡道:“先把她的伤医好,我自有安排。”
“是。”玲珑道。将他送出门外。
再回来,看着chuáng上,唐流一动不动,不由叹道:“你一直清醒着?都听到了吧?”
“嗯。”唐流仍是不动,应一声。玲珑听出她声音里,与其说是在答应不如说是在呻吟,心里更是怜悯,也不知该怎么劝慰,于是说:“如果伤口痛就叫出来,这里没有人会笑话你的。”
她的语调难得的轻柔,唐流却始终不再有响动,紧紧咬了牙不发一声。玲珑倒也不生气,反而越看她越顺眼,亲自端了小碗一口口喂她吃粥。
半夜里她不愿回房,命人搬了把湘妃榻在chuáng前休息,夜深人静时烛火突突地跳,玲珑睡不着,看灯下唐流面色惨白。
不过几天前,她仍是美丽的。玲珑犹记得第一眼见她时怒气冲冲的表qíng,可依旧秀美难当,这是个bào脾气的美人,武功极差,难得的是刚烈。
这样的女子竟然也是齐王的妾?玲珑苦笑,向来女子美色不过一度风光,且看她伤得如此láng狈,齐王也只是随口安排,若不是有玲珑心软体贴,这美人的病难只怕犹未足够。
天亮时,隐约听到chuáng上有动静,玲珑张开眼,却见唐流眼睁得很大,呆呆看着桌上的杯子,烧伤的人容易口渴,她分明已醒了半天,只是不肯叫人。
固执要qiáng至此?玲珑摇头,难得有比她更倔qiáng的女子,于是起身喂她喝水,用手一探,衣背上汗湿了一大片,忙又取了gān净的棉布垫在她身上。不知道伤口遇到汗水会有多痛。静夜里玲珑突然柔声劝她:“也别太忍了,如果实在难为qíng,我可以避开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