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妖红_作者:暗(87)

2017-08-13 古代言情

  “请把我和葛头关在一起!”玲珑突然叫,“你们不能让伤者一个人躺在那里,让我去照顾他。”

  她向来沉静,此时声音却激烈尖利,侍卫们jiāo换个眼神,看地上葛瑞身上刺目地红,牢里已隐约有腐烂气息,他们也觉不妙,终于把她放过去。

  “你要非常小心他的伤口。”平嘱咐道,“这里空气yīn湿寒冽,包布需要勤换……”

  他渐渐止了声,叹口气,看一眼唐流,随侍卫走了。

  夜暗遁如鬼魅,只窗口一线月光,寒色沉沉,映得房中境况凄凉。

  玲珑俯身贴在葛瑞嘴边问:“葛头,你觉得如何?伤口痛不痛?要不要喝口水?”声音柔弱无助,根本已不像是她往常的口气,字字如长了滴血的翅羽,在墙壁与墙壁间挣扎碰撞。

  “容儿……”唐流想劝几句,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话,于是回到沉默,听房外人声渐行渐远,平与长青将会面对什么?她已根本想像不出。

  黑暗里旧事幕幕重回,嫁人、杀人、遇到平、去马庄,种种遭遇荒诞诡异至不可理喻,但这所有的怪诞、奇突、不可思议,又都不能同事实真相相比,以往的愤怒反击全部化作太后唇边的一抹嘲笑,反置她于无立足之地。

  青石板地面入夜更冷,熏儿紧紧靠在她身上睡了,才七八岁的孩子已经懂得看大人眼色,吃饭起居决不给人添麻烦,闲暇时自己用手指在木栏间穿梭玩耍,乖巧得一点动静也没有。

  唐流抚摸他小小脑袋,听对面牢栏里微弱呻吟。葛瑞居然睁开眼,他唇上皮肤gān裂翻卷,额上却是满头大汗,眼神呆滞,定定地看住玲珑。

  “葛头,你怎么了?”玲珑又惊又喜,叫唐流,“阿流,快看呀,他看我了。”

  唐流立刻扑到牢栏上,连熏儿也醒了,稚声叫:“葛叔叔。”

  葛瑞茫然地转动眼珠,混浊迟钝,仿佛并不能分辨出他们,当她们都要灰心失望时,他却呓语般喃喃地发出声音道:“玲珑姑娘……”

  “我在,我在。”玲珑欢喜,把碗凑进他唇边,“你发烧了,葛头,喝点药,捂出身汗就好啦。”

  葛瑞并不张口,缓缓抬手,终又无力垂下,他侧过脸去。

  “怎么了?”玲珑急,“你听得懂我的话吗?来,喝口药。”

  “不……不……”葛瑞艰难地,从唇间挤出些字,气喘吁吁,重新闭了眼。

  “葛头,你别这样。”玲珑突然痛哭,她放下碗,俯在他身上哭泣道,“咱们试一试吧,试一试,你不会有事的。”

  葛瑞皱眉,伤口撕裂秀疼痛,肌肤灼热,浑身却是冰凉,他自知命不长久,喝药捂汗都是无用,但颈旁一凉,玲珑的眼泪一滴滴洒在身上,更令他心里难受。这女子有一双坚定聪慧的眼,再大危险面前犹能冷静妥当,此刻却露出柔qíng,泪水如珍珠扑拉拉滚下来,他叹口气,又睁开眼,向她勉qiáng一笑。

  他才一动,玲珑便已感到,忙一手托了他的头,另一手又端起碗,哀求,“只喝一口,好不好?”

  仿佛她所有的希望只在这碗药上,葛瑞更是不忍,他张开嘴,努力迎上去,舌面上积了厚厚的苔,药水倒上去根本已辨不出滋味,喉口烧灼出水泡,早已糜烂破裂,但为了玲珑一句话,他愿意用尽全力去喝,去咽。

  玲珑哪里知道他的苦处,见他肯吃药,欣喜若狂,转头向唐流叫:“你看,他喝得进药了……”

  突然手上一沉,碗里药水凝成一溜水线,沥沥滑过葛瑞唇面,滴到她手上。

  她呆住。

  “怎么了?”唐流见她傻了一样坐在原地,动也不动,立刻警觉,“容儿,葛头还好吗?”

  玲珑不响,空气里静得揪心,唐流指尖深深陷进木栏里,拼命咬住牙。

  房外又是脚步声,侍卫打开门,把长青放进来。

  “请让我继续留在这间牢里。”玲珑淡淡道,她放了碗,轻轻将葛瑞头部放回地上,用巾帕为他擦脸,侍卫们也不在意,径自关上门走了。

  “詹姑娘,太后许我回朝中效力。”他大步过来,半蹲下一把拉住玲珑的手,“她说可以放过我和罗庄主,不计前嫌,重新任用我。”

  玲珑睁大眼,看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