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抱胸,丁珀威不愠不火地表达意见。屋子里的活人一致露出不予置评的脸色,小鬼群们则是装聋作哑起来。只有阿俊一脸认真地走到丁珀威面前,诚心诚意地向他道谢:
「谢谢你替我达成心愿。」
「好说好说。」丁珀威扯动嘴角,典型皮笑ròu不笑的表qíng:「我只希望各位大爷夫人们赏点脸,乖乖跟著我回馆里将後续的事qíng办一办,该投胎的,快去排队;该回地府窝著的,也别再拖拖拉拉,咱们给彼此留点qíng面,日後相见也还有三分qíng,是吧?」
前天晚上那一场发生在江家的梦境,仰仗的全是丁珀威高qiáng的法力,才能让阿俊顺利进入江晓宜的梦境之中,弥补多年前的遗憾与残愿。这么一来,阿俊不再对人间有执著,也能心甘qíng愿回到地府等候来世,等待下一回孕育成胎、诞生於人间的崭新人生。
「丁珀威。」
原本一直紧抿著嘴唇、不愿开口的关泽辰突然出声,引来众人的目光。
他开口的动作显得有些勉qiáng,但措辞倒是真诚不带一丝尖刺的:
「谢谢你愿意帮这个忙。」
按照丁珀威懒得理事的个xing,与自己无关的事qíng应当是一概不予理会的,这回莫名其妙地热心相助,还真像是吃错了药。然而,不管怎么说,要不是有丁珀威,恐怕阿俊势必得带著遗憾、不能甘心地离开;在yīn阳之间的事务上头,丁珀威的确比他更娴熟,也更有心得多。
丁珀威一挑眉,像是嘲讽,又像是挖苦:
「师兄不必客气。只是话说回来,假如师兄愿意潜心修习,我相信像是入梦这类的小法术,肯定难不倒师兄。」
「术业有专攻,这些事qíng并不是我有兴趣的部份。」关泽辰淡然一笑,完全不将这些夹枪带棍的语句放在心上。「你比我更有资格当叔叔的接班人。不论是用心或是资质,你都远远胜过我——不用提醒我祖师们的预言,那毕竟只是书页上的一句话。我很清楚我想要的生活,也没打算被死了几百年的老骨灰们cao纵人生;你放心吧,你所做的一切,叔叔都记在心上的。」
「……我应该说谢谢吗?」
丁珀威五官一皱,复杂的表qíng看不出他对关泽辰一席话的真正反应。
倒是关泽辰哈哈笑开了:
「省省吧你。我承认我讨厌你讨厌了十几年,但是我最近开始发现,你似乎没有我想像中的机车。」就算是手段霸道了些、说话恶毒了点,那颗乐意成就他人美事的好心,却是不容磨灭的。「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还耗在这边,最好是赶紧去安抚吉蒔,她现在心qíng一定很烂。」
「有道理。」
提起关吉蒔,丁珀威原本就难以判读的复杂脸色就更加难懂了。
关吉蒔的个xing别扭得紧,明明是阳气过旺的极阳之命,却不幸生在玄术之家,一诞生便注定了与兄长天差地远的家族待遇。偏偏她不愿屈服,拼了命地想要争取父亲的认同;只是天生资质有别,光是她炽烈得足以驱散所有鬼魂的阳气,就bī得她不得不回避与yīn间相关的各种事件。
当关泽辰与丁珀威忙著处理阿俊的最後心愿,即使像张晨莹这类外行人也能站在一旁看热闹,关吉蒔却只能躲得远远地,以免碍著了事qíng的进展……
她心底的那股气闷,不言而喻哪!
「快去找人吧。」关泽辰摆摆手,催促丁珀威:「顺便带她回来,准备明天一早回南部处理小鬼的事qíng……啊。」
「啊?」丁珀威狐疑地重复关泽辰没头没尾的语助词。
「趁著吉蒔不在,我想确认一件事qíng。」板著脸,关泽辰语气生硬地开口:「你对吉蒔,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看著他们两人恩恩怨怨闹了好久,看来像是有点儿谱,却总是限於暧昧的互动之中。虽然由身为哥哥的他开口求证,是怪异了些,但……丁珀威这副玩世不恭的姿态,让他委实放心不下妹妹的幸福啊。
丁珀威眉毛挑动,一双眼尾往上略斜的邪气眼睛绽出不怀好意的光芒。眼珠子转了转,他笑容可掬地朝关泽辰行了个礼:
「师兄放心,我会负责到底的。」
「负责……到底?」
关泽辰的眉毛霎时往眉心撞成一团。
「丁珀威,你站住!你想负责什么东西?不要逃跑!给我好好解释清楚……丁、珀、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