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在帘后伴唱,事实上是与那些伴曲之人又隔了一帘的。若水无意抛出她的名字,当下只当是一个乐女在幕后歌唱,又有若水的含糊其词,旁人一时不知,这歌唱的女子究竟是谁。
"有何请求,尽管说出来。"若水屏退他人,对这位帮忙自己赢过天澜的夏姐开门见山地问。之前夏姐便毫不含糊地说过,若是赢了,还须求她一件事。
"只求与姑娘定个约定。"夏花铮铮地说:"姑娘对三爷是心思,奴婢看在眼里,也明白几分。只是这三爷心思不露,姑娘xingqíng高,定然不会开口求他替你赎身。说到这儿,夏花顿了顿,稍后方接着说:"奴婢若是能让姑娘顺利得以赎身,脱离风尘之地,那时姑娘与三爷的事,姑娘可自行做主,自不在话下。"
"哼!指望他?圣上赐婚,何等风光!何时轮到我进门?怕是他连赎我都不敢赎了。"那若水,难得还保留一分清明。
"不是不敢,是为姑娘好。姑娘想想,若是现在贸然赎了你,那未过门的正室千金小姐,名门之女,哪容得下大婚之前被自己的丈夫贸然接回府的红牌姑娘?爷这是为姑娘着想,这才没动那份心思。姑娘先自行赎了自己,离了这风尘这地,日后得上一段日子,风头过了,爷再接你进去,岂不美事?到时候你也是自由之身,用不着担着谁替自己赎的身,进门也多了份硬气。说句不中听的话,若与三爷的事一时半会成不了,至少姑娘是自由身,日后的生活自己可作得了主。"
想了许久,若水叹道:"说得这般明了,的确是有备而来。你要我做何事?"
"姑娘现在正当红,前几日又以一佳人舞曲多得此次花魁,此时嬷嬷对姑娘百依百顺,只求姑娘从嬷嬷那儿把奴婢的买身契赎过来,日后奴婢若是办成方才所说之事,姑娘便把那买身契……"
"好!"若水gān脆道:"到时候我也不会留你在身边。还你一个自由身,算是做个人qíng。"
夏花知她心思极多,怕是jú花会那日三爷的搭讪让她对自己心存防备,在赎身后定会巴巴地跟了三爷,不留自己在她身边是极其稳妥之举。暗笑一番,你的三爷你宝贝得很,却道旁人都稀罕不成?更何况,我这岁数了,还怕他对我有兴趣?
若是只凭这一场歌舞,是不能换得自由身的,她心知筹码轻重。
若水最在意的,莫过于三爷;若水现在虽是风光,然嬷嬷紧紧抓着卖身契,她想赎身亦不得。夏花是看中这一点,用若水的自由身来jiāo换自己的自由身。可下一步……唉,走一步,算一步。
"你可有妙计使我脱身?"
"姑娘,世事难料,不妨走一步,看一步。"夏花并不想多说什么,只跟她绕了句话,便退了。
纸醉金迷的世界呵。歌毕,她全身而出,无事般打量这宴席上的歌舞升平。西南王的大寿,光是乐人,舞者,戏班,便不知请了多少人。一个月前若水姑娘自创而出的佳人舞曲亦在邀请之列,她不得不跟着来一趟。
听说,听说,倚玉楼的头牌公子亦带着他的绝世之琴应邀而来……
瞅着个空儿,告退半刻,打听了地方,缓缓寻去。
那风神如玉的人啦!沦落风尘,全然仗着一身才qíng和傲骨,勉qiáng保持着那份可怜的尊严罢了。若不是传闻中那位五爷极捧他的场俨然他的后台,即便高洁如斯,也止不过会落得碾落成泥的下场吧?他那样的心xing,却是如何肯受得了的?你若担心我的xing命而苟且偷生,我又哪能活得心安?
最不愿欠人什么,即便是对他,也是呵。
"来了多久?也不吱一声。"那人翩翩靠近她,握住她的手,温言道:"天气凉了,多穿些。"
千言万语,便在这声嗔怪中没了影儿。
他眉目依旧,也用了张面纱,遮了那绝色的脸。只是那笑,怕是也如同自己一样,勉qiáng出来的吧?
"还说呢,你欠我张药方还没给,害得我前些日子可咳嗽得难受。"含泪而嗔笑,感觉到握着自己手的力道忽地加重许多,一只玉指轻轻地扶上脸,揭开半边面纱,旋即掩回,一声叹息:"唉,果真如此。"
他替她把脉,见他微微邹眉,疑惑了片刻,便知有难症,想必比他当时估计的更难以拿捏吧。当场写了张方子,嘱道:"何时再咳嗽了,便依这方子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