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柔一惊,硬声道:"这次我是铁定心不会回去。你若是坚持,便抬了我的尸体回去吧。哥一向聪明,jīng于算计,不会做这么不讨好的事。"
"妹妹不爱惜自己的命,可得心疼外面等着的那位。"赵毓言波澜不惊,吃定了她放不下那人,"妹妹与怪医jiāo好,可曾听说过'寸相思'?"
赵雪柔怔住,是了,他竟连我与怪医相识都知道,我的事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这"寸相思"是张怪曾苦心研究过的一种奇毒,这种毒如果没有定时服用药可以让人生不如死,然后这"解药"并不能算是真正的解药,只是一时震住它的毒xing罢了,且服用的时间越长,依赖xing就越大……张老头当年千方百计想研制出个结果来,yù图找出真正的解药,却一直没的下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哥暗中使这种法子,实在令人不齿。"
"呵,雪柔太抬举我了。你何把我当作君子?我也从来没把自己当作君子。妹妹不是从许多年以前便一直提防着我么?!"
手指掐住另外一个手心,几乎要掐出血来。赵毓言,有朝一日,我恨不得……
"是妹妹年幼无知,妄想哥哥贪图一时兄妹温qíng,放妹妹一马。能一瞬间抹杀掉一条人命的人,怎么会对非亲非故的人心软呢。"赵雪柔叹道:"哥最后还是把我作为筹码,嫁到王府。只是妹妹不明白,哥放一个女人在韩敬瑭身边又有什么用?我只是个女人,能做的实在有限,更何况韩敬瑭那人待人不冷不热,谁摸得清他的心思?哥哥想要飞huáng腾达,何需借妹妹一力?单凭你的能力手段,足矣。"
"妹妹谬奖。哥自有打算。若想保住他的命,还是尽快跟我回去的好。王爷那边的事,想来也差不多了。哥到时候可得恭喜妹妹。"
"恭喜就免了。有什么事,让绿罗转达即可。你不是把绿罗收得服服帖帖么?我看她的眼睛算是白长了,被一两句什么甜言蜜语给哄得死命似地衷qíng于你。你这样的人,根本是无心无qíng之人!"
"雪柔最了解我。"望着这个从小到大看了十几年的人,一时失神,竟伸手出手,想向以前那样触摸安抚,被她厌烦地闪开避过,瞬间惊醒,尴尬地收回手。
"我们真不愧我兄妹呵!彼此演戏演了那么多年。天底下那还有比我们还般配的兄妹?"赵雪柔自嘲,爹去世后,整日提心吊胆,不知这位毫无血缘关系的、杀人于瞬间的哥哥,如何处置我。只得一味装着依赖,讨好,撒娇,将生活作戏演,希望弄假成真……唉,几年的努力算是白费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做无用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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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何必如此?大不了……"一把抓住雪柔的手,谢慕云几乎痛恨死自己,如此无能为力。
拍了拍他的手,笑道:"我倒不十分心疼你的命。只是想想,你若去了,留我一人也挺没意思的,连个玩闹的人也没有。这段日子我也游玩得差不多了,该回去啦,再不回去,恐怕也受不住这种日子。还不如回去,过安稳日子。还能顺便保住你的命,何乐而不为?"谢慕云还yù说话,雪柔制止住他,坚定地道:"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只剩今日,不要làng费在说这种无意义的话上面。既已决定,便勿需多言。"是了,即便他再神秘,再能gān,再多jiāo往,再多帮手,再多朋友、手下,也比不过一味奇毒,也救不了他自己的命--而自己稀罕的,竟就只是要他好好的--为此,甚至甘愿做赵毓言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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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去告诉他,不要再跟着了。"马车里,赵雪柔尽量不经意地说。
赵毓言不以为然,"心疼了?"
"罢了,你不说,我自各儿下去跟他说。"赵雪柔吩咐车夫停车,兀自下车。"回来!"赵毓言一把揽住她,往怀里拉,"走的那天我给了三颗药丸,足以镇住三年,你当时就说过,从此以后,见不见他,一切由哥作主。"赵毓言搂紧雪柔,缓缓地说:"现在哥不想你们见面,就让他跟在后面;为了你好,到京城后他也会离开。这么便宜就拐走我妹妹,这点小折磨,他愿意受就让他受个够。"
在心里把他骂了不知多少次,挣扎地离开他的怀抱,掀起车帘,仍看得见那个一直跟在他们马车后面的影子。心似滴血,一滴一滴,生生砸落下来,满地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