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房送来的餐点总是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渐渐地,她连chuáng都不能起,只眼睁睁地看着chuáng帐顶,一瞬也不瞬的。
她那副活死人的模样看在燕儿的眼中好生焦急,且这府里要比燕儿更心焦的大概就属玉磬爷了。
为了小姐的病,玉磬爷甚至亲自押宫里最高明的御医回府,又不惜一掷千金吩咐人蒐集上等的药材。
这些日子王爷的qíng绪都受小姐牵引,小姐病重时,主子亦镇日拧眉,见她病况稍好,便眉眼稍霁。
即便是主子如此的周到照料,绛雪的病却始终不曾痊愈。
御医看了诊后只道是心病引起。
心病?一般人或许会觉得不可思议。想这绛雪小姐在硕亲王府里锦衣玉食、仆从如云,加上主子对她又是百般示好宠爱,这样的生活连神仙都会羡慕不已,又哪来的心病?
「小姐,这药妳就趁热喝了吧。」燕儿小心翼翼的捧着药碗至chuáng边。
绛雪只是将头转向内侧,一句话也不说。
见她苍白的脸颊和毫无血色的唇瓣,又瞧她一副自bào自弃的模样,燕儿焦急得眼眶都红了。
「小姐,燕儿求妳把药喝了。」
「我不喝。」她头也不肯回。
「小姐,妳生了病就该喝药。不喝药,病又怎么会痊愈?」
只见绛雪缓缓地转过,幽邃的瞳眸睇着燕儿。「燕儿,我就算身子好了又如何?还不是笼中鸟一只,这样禁锢的生活与死又何异?也许死亡都比现在的生活来得自由呢……」
燕儿将药碗先搁在桌上。原来小姐的心病是因此而起啊。
「小姐,千万别这么说,燕儿知道妳不开心被囚禁在王府里的生活,妳的苦燕儿都看得分明,可妳也别因此就糟蹋自己的身子啊。」
绛雪依旧不为所动。
「小姐……」
「让我来吧。」
这熟悉的声音让主仆两人同时惊讶地抬起头。
是尉迟棠。
「尉迟公子。」燕儿有礼的福了身。
「你……」绛雪挣扎地起身,原本黯淡的眼神似乎亮了些。
「尉迟棠刚从江南北上,进府请安时得知绛雪小姐生病一事,蒙王爷不弃让尉迟棠来问安……小姐病可稍好些?」
燕儿摇头,忙抢道:「小姐连药都不肯喝。」
「燕儿,这药凉了,就先撤下,吩咐膳房再熬一碗新药吧。」尉迟棠说。
燕儿眼中闪过一道光。「好。」
她收拾桌上的药碗离去,留尉迟棠与绛雪单独在房中。
房里阒静无声好一阵子。
缓缓地,尉迟棠开口道:「十儿,妳又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穿过颊边落入枕畔的是一弯心碎的流泉。「棠表哥,我好害怕,我不能呼吸……这里让我窒息……我要离开这里!」
她不能留在这里日日夜夜挣扎抗拒玉磬的温柔……
这样受宠的锦衣玉食生活只是一再提醒她,她与玉磬有着此生此世、不共戴天的家恨和国仇,这样的恨意宛如腐蚀的qiáng酸,一点一滴地腐蚀她的生命,到头来,她的生命就只剩下满腔无可化解的恨,再也容不下其他。
尉迟棠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似乎看见她了心底的挣扎,眼神坚定彷佛下了决心,他承诺,「我一定会带妳离开这里。」
「离开?」绛雪苦笑了一下,幽眸暧暧。「王府门禁森严,即使连一只鸟都无法穿过警戒,更何况是如今如废物一般的我?」
「我明白硕亲王府高手如云,也知道玉磬本身的武功深不可测,但……这并不表示我们毫无机会,只要能降低玉磬的戒心,我们就有可能逃离。」
「要降低他的戒心?」柳眉微微蹙起。「玉磬是我所见过最谨慎和最有城府的人,要想逃过他的耳目,谈何容易?」
「我却知道妳有那样的本事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她双眼大睁,接着摇摇头。「不可能。我不过是一个差点死在他手中的手下败将,又如何有这样的本事?」
「十儿,妳太轻忽自己的力量了。难道妳从不曾深思玉磬之所以会在剑下留妳一命的原因?」
她摇头。「或许他只是一时心血来cháo?」
「难道妳从来不知道,只要妳为他发出一个讯号,哪怕只是一个眼神或一个举手投足,他就能完全任凭妳摆布?」
绛雪以手捧胸,猛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