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门终于开了。
「她可以走。」玉磬冷着脸对跪在地上的燕儿吐出一句。
燕儿喜出望外,接着又被兜头泼了桶冷水。
「转告妳的主子,她离开王府的一日,便是尉迟棠命丧huáng泉之日。」门随即合上。
「爷!」
燕儿不死心在爷的寝房前跪了一天一夜,因为不支昏了过去给人抬了回来。
从那天起,玉磬的脾气一天坏过一天,他就像是困在笼中的猛shòu,bào躁易怒、患得患失,身边的人动辄得咎以至于噤若寒蝉,他的怒气疾扫就像风bào要席卷而来,赤luǒ而直接,面对风bào的本身,任谁都没有遁逃的可能,就连豪格和博尔齐都不能幸免。
整个府邸上上下下全陷在一种惶悚难安的诡谲气氛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
幽暗yīn森的地牢里,一个人影端坐在地上,垂眼打坐,对周遭恶劣的环境视若无睹。
一缕轻烟透过竹管飘向地牢。
牢外正自高谈阔论、把酒对饮的狱卒忽然起了浓重的昏眩,下一刻随即头一叩桌,陷入昏迷。
一个黑衣人悄身凑向狱卒,取下腰间的钥匙。
铁链撞击的声音惊醒了调息打坐的人。
尉迟棠睁开眼,一看来人,两眼略睁。
「你--」
「噤声。」
※※※
「听说爷昨儿个又大发雷霆。是怎么回事?」
回廊上一高一矮两个仆役边走边聊着,矮个儿的小厮突然问起。
「唉,还不是因为--」高个儿突然机灵打住,眼神在四周兜转。
矮个儿好奇心被勾起,「这儿没……人,你快跟咱说!」
「我给了你可别泄漏了出去……万一被爷发现,小心--」他朝脖子上做了个手势。
矮个儿做了个对天发誓的动作。「我绝不说给第三个人听,这总可以了吧。」
于是高个儿在他耳边嘀咕,「听说昨儿夜里,地牢里有个囚犯让人给劫走逃脱了。」
「给人劫走?!不会吧!」矮个儿忘qíng的叫了出来。
「嘘!你别嚷嚷……」
「是谁?」小小声问。
「听说就是爷上回亲自围剿生擒的那个逆贼,叫做……尉迟什么的。」
「尉迟棠?!难怪爷这么地生气……听说那人可是耦园这位姑娘的老相好……」矮个儿说,被高个儿赏了个白眼方闭嘴。
「不知谁这么大的胆,敢在玉磬爷眼下劫人……」
他下流地吃吃笑了起来,「要不是确定那位绛雪姑娘整夜皆在咱主子的身下,她倒是这府邸里第一号嫌疑犯……哎哟!」
这回被高个儿从头上狠狠赏个爆栗。
「说什么蠢话!工作去!」
矮个儿摀着头,心不甘qíng不愿的跟上,两个人一前一后渐渐走远了。
※※※
绛雪的眼睁了开来。
「是真的吗?尉迟棠逃了……」
「……是。」燕儿刚听到消息便急急赶来禀告。
她紧绷的身子突然一软。
「小心!」燕儿赶紧扶持,撑着她,这些日子以来,小姐益发清瘦了。
生存的意念早被摧毁殆尽,连最后一个苟延残喘的理由也消失,她……似乎可以解脱了……
早就不想活了,如今唯一能控制她的人已经远逸,她再不必受制于……他。
「逃了……」黯淡的眸子越过窗子,投she到不知名处,眼底隐约闪烁一丝焰火,宛若回光幽幽。「逃了……」
※※※
暮色渐浓了,天上星子一颗颗冉起。
光太稀微,竟照不进耦园这荒凉的园子。
水流潺潺,水光照着夜的青辉,吸引孤寂、饥渴的灵魂。
绛雪缓缓跪下,用双手掬起清凉,让水顺着眼睑、脸颊缓缓滑下。
她渴,张口贪饮着清凉,不够不够,她渴,她要更多的水……大量的水方能解她心上的一片荒芜……
湖水召唤着她,她整个人沉入了池中。
先是难受得想挣扎,但没一会儿,清凉沁了全身,她竟觉得满心满身的舒服……再也不想挣扎了……
岸上人一阵喧哗,叫喊救命声都离她愈来愈远……愈来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