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点头,据各处线人回报消息来看,汉王的确在第二天一早离京去了。只是前往jiāo趾,又是为的什么呢?记得jiāo趾军中都指挥李任原是汉王旧部,成祖时被贬到jiāo趾守义安城的。可就算汉王是找他,又能有什么用意呢?不管怎样,从青青醒来同我提到此条线索之后,我就立即将消息传递给瞻墡了。
“汉王离去后,我和赵二便也打算回府,谁料刚翻出高府墙头,便遇到了几个穿夜行衣的人。”
“是偶遇吗?你们出来时他们在做什么?”我cha言问道。
“应该不是偶遇吧。我们刚翻上墙头就被发现了,他们倒是三三两两地站着,并不象路过此地,倒象等什么人的样子。”
“哦。马上就动手了吗?”
“没有马上动手,对方人多,见我们出来立即围上,却只是僵持。这时他们又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象是头头,见了我们就叫到:‘正是主上说的那两个人,休教他们跑了!’待打起来之后,又是他,道:‘尤其那个女的,主上jiāo代,绝不可留下活口。’按说他们人虽多,武功也都不弱,可我若找机会带着赵二逃跑,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然而当时,却只觉得仿佛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恍如一只大手将我们二人牢牢罩住,左右冲突,却总不能出;一剑掣肘,便满盘皆输。直到后来……赵二替我挡剑……”
青青说话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我起身递过去一方帕子,青青却伸手推开,抬头直视着我,眼眶中还有泪光闪动:“小姐,可有法子查出主使的人吗?想来赵二若没死的话,定在他们手上;若已死了,我也势必要找他们报仇!”
“青青,”我按住她放在桌上颤抖着的手:“你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jiāo代的。”
-----------------
“奴才朱福,求见柳王妃娘娘。”我和青青只顾说话,却不知何时朱福已到失洛亭门口。
“进来吧。”我转过头去,换上一张笑颜。这些日子相处,我对朱福已好感大增。
“王妃请恕奴才打扰之罪,实在是事qíng紧急:兵部遣人送来紧急公文,定要面见王妃。”
“人呢?”
朱福闪过一边,后面一人,几步赶上前来,正是兵部职方主事赵以渐。只见他脸色cháo红,还喘着粗气,双手捧了一封公文,颤巍巍奉上。看那公文,打着火漆粘满jī毛,正是八百里加急的标志。
我起身接过,看看封蜡,还未拆开,想来是老父在兵部应卯,见了公文,便急忙送来了。自我代父从政被瞻基发现以来,老父是更加有恃无恐,只当是过了明路了,再不怕别人发现其实涉政的是他的女儿。
“是从什么地方送来的?”
“jiāo趾襄王三日前封文特递。”
襄王吗?我心中微微一颤:上次jiāo趾兵败才用了五百里加急,虽说前些日子兵部接到jiāo趾的消息都是好的,可也难保这次……我不再多说,随手拿起桌上瞻墡留下的刻刀便开封查看。
“臣襄王朱瞻墡叩首:昨臣与安远侯柳升合兵已大败黎利,连破关隘数十,直达镇夷关。黎利畏惧天威,已有和议之心,称愿立陈氏后裔,具书乞和。是夜黎利私会臣等,并以其与我朝官员来往书信示臣以邀功。臣见信大惊,知其中涉我国运命脉,不可不防,故此以黎利所示书信及降书附上,并请吾皇示下。”
掀过此页,我翻了翻后面所附信件,大都是黎利私下贿赂jiāo趾各级官员的记录,桩桩件件,时间日期宛然,来龙去脉清楚,又都盖有黎利私印,看得人倒也触目惊心。其中更有一封,被瞻墡以粗笔圈住,却是汉王所写。信中言道:李任已得可靠消息,此际jiāo趾防备空虚,正可乘势图之;举兵之日,汉王当尽起乐安之兵,应和于内;且已约定十八路英雄,共谋大事。战火一燃,必将遍布全国,则瞻基小儿必束手而已。事成之日,当以南越诸地为酬。看看日期,正是黎利起兵之前。
起身将公文收好,我的脑海里一片清明。此时此地,什么恩怨得失、荣rǔqíng仇已通通抛在脑后,我心中只有一个声音:举国安危,在于此刻。
“朱福,备轿,直往紫禁城。”
文华殿。
我肃立一侧,偷眼看着正襟危坐且yīn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瞻基。他这个样子让我意识到他再也不是那幼时一同戏耍的富贵小公子了,从他登基这一年里变化尤其明显。他身上的浮华气息与洒脱韵味已被越来越浓的贵气所掩盖,近来更是平添了帝王之威与霸主豪气,很多时连我也有需仰视才见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