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烟却不答语,去他枕边拿了书信,展开来读:
“小姐,这封信是采雅写给您的,采雅有许多对不起您的地方,不敢请求原谅,但求看在死者已矣的份上,就把采雅这个人忘了吧。
“算来采雅陪伴小姐身边也有近一年了,这一年里小姐待采雅虽不及待青青姐深厚,但亦称得上是亲如姐妹,说话做事也从来不相避忌,每每夜深人静,采雅都会暗自庆幸遇见个这样的好主子,并也曾发誓尽力照顾好小姐,让小姐这样风华绝代的佳人能有个好的归宿。
“可谁料天命难测,采雅这样美好的愿望却一步步带着采雅走向了反面。采雅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错误是在小姐病后,本来以为是对人无害的东西却让小姐几乎丧命。采雅这才开始审视自己的处境,可开弓没有回头箭,采雅已没有了选择,只能依旧错下去,错下去,眼睁睁看着青青姐负伤,赵二失踪;眼睁睁看着昔日无话不谈的小姐开始躲避自己,防着自己。这时采雅心中的苦又有谁知道?
“不过采雅还是很感谢小姐后来待采雅的态度,这至少不会再让采雅忍受着良心的煎熬去做对不起小姐的事qíng了。这些日子以来,采雅每次自思都觉得于心难安,唯有一死才能了却采雅对小姐所犯下的罪孽。这次借着姑爷查问此事的机会,就了结了吧。算给小姐一个jiāo待,也算是采雅的彻底解脱。
“再次请求小姐,就把采雅这个人忘了吧。采雅泣书于六月十五之夜。”
含烟死死抿着唇从头看到尾,到底忍不住眼中两行珠泪,将信纸一丢,扑倒在瞻墡chuáng沿,无声啜泣。
“含烟!”瞻墡一声呼唤,再顾不得病痛,起身将含烟和着雨水泪水一同紧紧搂在胸前,低低的声音中满是疼惜:“含烟,我刚刚听朱福说了你们在宫中发生的事qíng了,你要哭就尽qíng地哭吧!”
“是我害了他们!”含烟全没了往日叱诧风云的气势,柔弱地依偎在瞻墡怀中,尽qíng宣释着胸中qíng绪:“我没有照顾好赵二也没有照顾好采雅,不是因为我,他们还会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他们还年轻,他们还会有漫长的岁月要走呀!”
“怎么能怪你?玉儿,要怪的话,就怪我吧。怪我太多疑,怪我太自信,怪我连自己的爱人都不能够保护吧,玉儿!”
含烟身躯渐渐僵硬,缓缓地从瞻墡怀中抬起头来,不顾一脸的泪痕,灼灼地凝视着瞻墡的双眸,一字一句地问道:“瞻墡,方才你叫我什么?”
“王爷!”清晨明媚的阳光还没有完全铺展开,朱福已经闪进了襄王的卧室:“这么早,您叫奴才有什么事吗?”
“啊!”瞻墡放开手中连系朱福卧室的细线,半倚在chuáng头,抬头看看窗外,惊讶道:“是够早的呢,把你吵醒了吧?这几日府里事多,你也没好好休息了。”
“王爷说哪里话?”朱福的胖脸上的确有倦意呈现,此时却尽敛了去,恭恭敬敬地垂手道:“打成祖爷将奴才赏了王爷,不管爷将不将奴才当自己人,奴才已是一心一意地跟着王爷了。别说奴才习武的人,这几日没睡根本算不得什么;就是王爷将来真有什么打算,奴才肝脑涂地报效也是应当的。”
“诶,朱福,两句话不来,看你又说到什么地方去了?什么叫有什么打算!你跟了我这么久,我的心思旁人不知道,你还不明白吗?别的先不用说了,先替我叫了人来收拾收拾屋子吧。”
“是。”朱福应着,环顾了一下襄王卧室内的qíng况,这才发现chuáng上的被褥都已经被泥水脏污;而瞻墡半掩着的长衫之内也隐隐有血水渗出。见到如此qíng况,不由慌了,忙上前道:“王爷!伤口又裂了吗?奴才该死,方才竟没瞧见,可柳王妃不是刚刚从这里出去吗?奴才还以为……”
“以为什么?”瞻墡笑着,竟没有丝毫痛苦之意,眉宇之间倒有些喜色,道:“你就是这个毛病,遇事好乱猜疑,又喜欢糊里糊涂地给本王帮倒忙。很多事qíng不是本王不告诉你,总是怕你知道多了更加要自作主张。本王知道你早已有点qíng绪,不过今儿本王叫了你来,还真是打算给你讲个故事的,听了之后能让你解开不少疑团也未可知。”
“是。奴才这就先找人换了chuáng褥再说。”朱福应着,脸上也有兴奋的意思透出来,却仍追问:“王爷的伤不碍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