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别无选择,只有一个字:逃。
南方是宁王的势力范围,去那里等于自投罗网。西边是穆特人的领地,昊天已经和他父亲闹翻,不可能再回去。思前想后,我们能做的,只有,向北。
三年前,我从北方逃到南方。三年后,又要逃回北方。三年一个轮回,我又回到了起点,继续逃亡之路。这难道就是我的宿命?我只想平平静静地生活,做个平凡的小女人。如今,这都成了奢望。所幸我不再是一个人,我还有昊天可以依靠。
夜深了,四周一片寂静。没有犬吠,也没有孩子的啼哭声。唯一的声音就是我“咚咚”的心跳声。仰望夜空,看不到月亮,只有几颗星星闪着微弱的光。无边的黑暗如同一张网,一步一步向我bī近。我伸出手,却感受不到风的存在。连空气也凝固了,仿佛这个世界都静止了。
一件衣服罩在我身上,肩膀被人搂住,倒进一具温暖的胸膛。
“这么晚了,还不睡呀。当心着凉。”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聆听他的心跳,感受他在说话时胸膛的震动。从他有力的臂膀中汲取了力量,心渐渐塌实了。
一道红光出现在远方,撕破了黑夜的网。红光越来越亮,西面的天空都变得红彤彤的。晚上不会见到霞光,那这是?
“着火了,五柳山庄着火了。”带着颤音的声音在夜里听来愈发地刺耳。接着是惊呼声,喊声,铜盆的敲击声……各种声音搀杂在一起,让人更加烦躁。
“雷霄宇,他……”我不敢往下细想,只能紧紧抓住昊天的手,试图压抑住心中的不安。
“如果我没猜错,这把火应该是他放的。”昊天的声音很平静,感受不到任何qíng绪,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中。“他才华不能施展,又不愿臣服于宁王。照他的xing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走到这步,并不奇怪。只是可惜了这个人,太容易被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牵绊。”
“难怪。他早早送走了家眷,又不停地舍粥。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被昊天的话点醒,联想起雷霄宇最近的表现,恍然大悟。
伯夷叔齐不食周粟,田横义不帝秦,这都是书上的故事。从没想过类似的事qíng会在眼前发生。那个风度翩翩,有如谪仙的雷霄宇,一夜之间就化做了尘埃,随风消散。他看似洒脱,内心却从未洒脱过。有着太多的应该和不应该,太多的条条框框禁锢着他的心,传奇般的一生竟是这样收场。不知道若gān年后,他会不会成为那些卫道士心中的楷模。在我心中,他永远是那个暮山上的仙人,暗中助人,不计回报的君子。
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火光映红了大半个郢城。想起那个关于他出生时的传说,或许他真的是天神转世,历劫一番,重返天庭。
在雷霄宇死后的第四天,形势发生了突变。宁王的旗帜cha上了城楼 ,城外的军队浩浩dàngdàng开进郢城。原来是新来的统帅王大人,眼见形势不妙,思量之后,归顺了宁王。双方对峙了近两个月后,以宁王的胜利告终。战争yīn云消散,危机解除了。
宁王是个安抚人心的高手,知道百姓最迫切需要的是什么。大军进城的当天,就运来了大批的粮食,分发给饥饿的众人。更是提出凡是他的属地,免赋税三年。潜在的危机就这样被他化解了。对普通百姓来说,只要能安居乐业,管他皇帝是谁。
这个宁王,的确是个人物。对我而言,这并不是个好消息。他越能gān,我的危险就越大。尽快离开,才是上策。
关于离开的方法,我想了很多种。藏在糙料垛里,水车里。要不就是化装,扮成老人,乞丐,病人,残疾人。反正电视剧里演的不外乎这几招。我的经历已经够戏剧化了,再夸张一点有何不可。
我辛辛苦苦想出来的点子,被昊天一一否决了。还说如果想被发现的话,用我的点子是最有效的。
离开的时刻来到了。我望着一手建起来的家,心里酸酸的。这里的一砖一瓦,一糙一木,都是我的心血。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用自己的力量挣下的产业。我的酸甜苦辣,它是最好的见证 。如今要离开了,不知还能不能再回来。真想有个机器猫的大口袋,把它装起来带走。
“好了,该走了。再不走找不到客栈,我们要在野外扎营了。”昊天拉着我的手,迈出大门。
我qiáng迫自己清醒,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我还在宁王的地盘,随时都有被抓到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