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薰园出来,艾希丝来到丹珠园,远远的就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如百鸟婉转,如河水叮咚,如林间风过叶摇,如园中蝶曳花丛,如qíng人之间的絮絮呢喃,如恋人间无须点明的思念。一直都听说林未央琴棋书画,样样jīng绝,可是几个月来却没有机会见识,今天居然饱了耳福,不得不说庆幸。
她收起脚步声,蹑手蹑脚的走进丹珠园,寒风里庭院正中摆一长方几案,一尾红玉雕成的月牙琴放诸其上,林未央穿着一袭白色露肩长裙,外罩火红狐皮裘,发髻高挽,蛾眉淡扫,聚jīng会神的弹琴。十指纤纤,白如凝脂,仿佛新生的嫩笋,流畅的在琴上拂过,带起一串串悦耳的琴声。他的动作优美娴熟,态度水波不兴,一派大家风度。
小天小空没有和林未央般深度沉浸在音乐中,看到艾希丝到来就想开口提醒,艾希丝将手指放在唇上做出噤声的动作,他们马上用手捂住嘴,大大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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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弹罢,艾希丝热烈鼓掌,称赞不已:“早听说林家五公子琴艺卓绝,果真名不虚传。一曲《风中絮语》道尽无限感怀心绪,令人叹服。听说林公子师承沉石大师,可是我听起来还有花语之风,央儿也从师过花语大师么?”
沉石与花语,俱是当世cao琴大家,沉石作为男人,琴艺委婉悠然,是各豪富之家教习男子弹琴的首选,而花语作为女人,自是大气磅礴,大开大阖,两者是截然不同的类型。若是旁人听艾希丝说林未央弹琴兼有沉石与花语的优点,必嘲笑艾希丝不通琴道,但是林未央非但没有觉得艾希丝不懂装懂,反而极为吃惊,失态的仓促站起,弄翻了椅子也没发觉,“你,你怎么听出我学师于花语大师的?”
艾希丝笑了,“因为我曾经也师从过花语大师,很久以前了,时间不长。但是大师的技巧我还是记得一些的。你弹琴时习惯抹后再拢,这样乐音中有一种极轻微的颤音,那是花语大师的特色技法。”
林未央眼睛开始放光,他的确在拜沉石为师之前向花语学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是男孩子花语认为她的风格不适合他而推荐他拜师沉石,但是花语传授的指法林未央一直保留,所以人人都说他弹琴有种特别的感受,却没人知道为什么。现在被艾希丝一语道破,他顿时有种琴逢知己的感觉,喜悦之qíng油然而生,“我竟不知丝主也是爱琴之人。”
“呵呵,”艾希丝心想,早前她就想投他所好表现一番,奈何他不给她机会,直到今天她才有机会接近他,不容易啊,“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只能听听了,自己弹是不行了。”
林未央也不禁笑了,“弹琴的人都想得到一个懂琴的人的评点,至于她是不是会弹琴,又有谁会在意?丝主若不嫌弃,听央儿再弹一曲如何?”
考试啊,艾希丝勾起嘴角,就让他见识见识她的内涵,“恭敬不如从命。”
林未央既然存了要试一试艾希丝的心思,便不会弹些人人尽知的曲子,想来想去,想起以前沉石为他生日所作的曲子,从未流传出去,用来考较艾希丝功底最好,于是素手轻抬,乐音响起,弹出一曲《少年游》。
“嗯……有喜悦之音,有劝勉之意,有昂扬之心,有希冀之qíng,总之,是长辈对晚辈的勉励。我说的可对?”艾希丝表面是询问,实际上已经肯定了。
林未央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也因为吃惊而合不拢,老天娘娘,她、她、她真的听的懂,不是蒙的!自己以前委实看错她了,她不是个一无是处的粗莽之人,倒颇有些qíng致。
衷心下拜,以示敬佩,“丝主说的对极了,此乃沉石师傅为央儿所作《少年游》。央儿佩服。”
艾希丝上前扶起他,发现他的手冰凉冰凉,难为他兴致好,近腊月天在室外弹琴,穿的再多身体也受不了啊,关切的说:“如今天气冷了,不必别时,央儿文弱,不若我这粗莽之人,耐得严寒,还是先进屋去,暖暖身子的好。”
林未央经她提醒,方才感到身体有些冷飕飕的,点头答应,艾希丝脱下穿在外面的鹤羽大氅给他严严实实的披上,紧紧搂着他为他挡住冷风,再和他一起回到屋里。
披着带有艾希丝温暖体温的大氅,身体被艾希丝结实有力的臂膀圈住,因为艾希丝留下充足的空间所以没有窒息的感觉,这叫林未央又有了新发现,原来她不止有qíng调,还很注重细节,很体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