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掠夺,毁了多少人?多少人死于非命?这笔血债该如何清还?”
她的质问对耶律无忌来说,根本无关痛痒,他甚至不打算多看一眼倒下的括机,冷酷无qíng的人才有资格坐稳霸主的位子,这也是他用无数伤痛和鲜血换回的真理!然而,他所经历的种种残酷,都不需要再多一个局外的她共同背负了,他一人足以!
加深唇边的讥笑,他摘下绾住她满头青丝的帽子,看一头瀑布倾泻直下,美丽无边。掬起一缕发丝,放到鼻边轻嗅,隐约的幽香令他流露出满足,陶醉闭上的褐眸再度张开时,却布满了淡淡的忧伤。
柳仪君微微一怔,怀疑起自己所感受到的,他的所谓,哀伤!
“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开始,生存于世才是最可怕的,那些人如果能借由死获得解脱,何尝不是件好事。”
一番话令她再度惊讶不已,这是个怎样的人,迷惑的气质教人分辨不清他的真实,杀人,生死,在他眼里异于常人,这样的人才最可怕!
“既然如此,为何不停止一切,生死都无异,执念就更无任何价值。”她转身,踏着沉重迈向那扇出口,在前路迎接自己的只有两个结果,生或死,要么一箭刺穿她,要么彻底放开她。
一步,两步,三步,心中默数着,终于踏出第三步时,他出声了。
“离恨恰如chūn糙……”
耶律无忌抬起右手,身后弓箭手举箭待命,绷紧的弦同时拉紧了每个人的心脏,一场举世瞩目的大婚,即将演变成悲剧,怎教人不心惊。
清楚感受到来自身后的qiáng大压迫,柳仪君依然没有回头,无畏地跨出再一步。
“……更行更远还生。”耶律无忌闭上眼,右手缓缓落下,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箭矢,支支瞄准她she去,可悲的爱,教人得不到也放不开,心脏传来急剧刺痛,他深知,这痛将永世跟随,无论他历经多少轮回,都无法摆脱这痛。
紧闭的城门终于再次打开,大婚盛典宣告开始,守候许久的杨亦寒被围观的人cháo迅速淹没,盛大的队伍浩浩dàngdàng步出皇城,即将开始围城一周的游行。
杨亦寒试图挤出人群,但最终徒劳,心qíng变得更焦急万分,难道事qíng又有转折?
终于,耶律无忌乘坐的大马车出现,人cháo爆发一阵欢呼,杨亦寒却没有在车内看到柳仪君的身影,正在他疑惑之际,欢呼的人群忽然一阵静默,只见紧随马车的是一具披着红绸的棺木!
焦急的心顿时一阵收缩,令他难以呼吸,qiáng烈的痛苦彻底占据了全身,他的计划整个失败了,所谓的自作聪明竟然害死了她!是他低估了耶律无忌的冷酷,以为再怎样,他都不会狠心到杀她,结果,他大错特错!一次大胆的赌博,输得却是他本想赢回的!他要怎样给素素一个jiāo待?素素的伤心yù绝他该如何面对?
暮色深暗之时,他终于拖着疲惫不堪的躯壳回到了家,推门而入,一副天伦之乐的幸福画面映入眼帘,素素正与小女儿玩的高兴,孩子一见父亲回来,便飞奔而至,张开双臂等待熟悉的拥抱,然而,这一次,她落空了。
杨亦寒一下跪倒在地,痛哭失声,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到了母女二人,几日不见,才一进门,怎么是这样一副场景。
素素急忙迎上前,yù将丈夫扶起,“怎么了?”
毫无预兆的,他抱住妻子,紧紧的,素素关切的眼神更加剧了他的歉疚,他该如何向她诉说这一切?还是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最后被时间遗忘,被记忆淡忘……
素素啊,素素,你可知我的罪孽多深重,为了爱你,我变得自作聪明,你日夜思念的姐姐恰恰因我而死,如果你知道真相,还为继续快乐吗?素素,我的素素,我要你永远快乐,求上天听到我的祈祷,让你永远无忧快乐,不受任何伤害。如果隐瞒是避开伤害的唯一途径,我愿意一人背负所有惩罚,只为让你快乐。
天空下起了朦朦细雨,素素满口诅咒为何又下讨厌的雨,只有杨亦寒明白,那是老天为柳仪君的死默哀落泪。
就让他在心底跟老天一起默哀吧,一切都已不能重头来过,逝去的终将被渐渐遗忘,留下的仍要继续在苦难中颠簸余生……
……
西辽阳宗七年,江南时值炎夏。赵昱如往常一般私塾授课完后,独自返回居处,五年来他的视力渐有好转,虽仍无法清楚辨识,但对光线已经恢复了敏感度。他把住家安置在了当年的柳府旁边,古有睹物思人,如今,他想凭着过往回忆度完自己的残生,便不会觉得思念痛彻心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