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我……”他语塞,混乱的思绪无法解释刚才的一切。
“公子不必为难,身在青楼,还能奢望尊重吗?最起码,公子还想到道歉。林公子,不介意陪奴家坐一会儿吧。”
林潇然迟疑一下,还是坐了下来。这个与树娟貌似的女子,其xingqíng却与之不同,老天真是开了个大玩笑,让这样一个女子在烟花之地卖艺为生。
“公子,是否奴家与公子的某位亲人长相相似?”轻盈地为他斟上一杯酒。
他惊异地看向她,好个聪明的女子!再次深深地注视她慧黠的双眸,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悠长叹息。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季雁笙也自饮一杯,幽幽道:“原来,夫人已仙逝。”
这女子不同寻常,她竟能领会诗中意!依一般青楼女子而言,能通晓辞赋已属罕见。他想起来一个问题,她的身世,他从未问过。
“敢问姑娘身出何处?”
“双亲生前衣食无忧,只怨命运多舛,几经辗转,万般无奈之下才委身青楼。”提起前尘旧事,她不愿详述,没有眼泪,没有哀怨,只留下一个永远解不开的心结。
一个多月后,赵昱回到皇城。一条过去多时的消息传入他耳:浣纱坊的林潇然因迷恋青楼女子,将原配未婚妻休回扬州!
他犹如晴天霹雳!被休?他为什么丝毫没有想到!早在那日大雨中遇见她时,就应该猜到,他竟糊涂的彻底!没有了任何支柱,她要如何生活下去?被自己一连串的轰炸差点搞到方寸大乱,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略一思考,他已经决定了一切。
“宇怀,传朕口谕,柳仪君即刻进宫,不得有误!”这一次,他不再畏缩犹豫,他是皇帝,区区一介民女哪敢违抗圣旨。就算会恨他用qiáng也无所谓,一切的安排都是为她好!
安排完柳仪君,他放下吊着的心,眼神中渐渐透出杀气。瑞福担忧的事qíng终于来了,主子真的如他所料,准备对付林潇然!
“瑞福,传朕口谕,内务府立即停止与浣纱坊的一切往来,今后不再使用任何浣纱坊的织品,违令者死!”冰冷的口气,完全不像他。
“扑通”一声,瑞福跪地。
“皇上三思啊,奴才斗胆恳请皇上饶过林潇然,奴才每日跟随皇上,时刻铭记主子念念教诲,今日一怒为红颜,英雄怎堪气短。”就因为这一句停止一切往来,整个浣纱坊必然走向绝境,并不是他忧心过虑。历来能为朝廷进贡的织坊都游走于刀口之上,无不为保住贡品的美名竭尽全力,无所不用其极。一旦,得罪任何一道把手的官员都会惹来杀身之祸。若明日内务府下达指令,浣纱坊无疑将被永远封杀,皇帝不喜欢的东西,天下还有谁敢喜欢?这与赶尽杀绝没两样!而一切的起因,却只是老段新唱,还是那个一怒为红颜的段。不知道他的劝,主子能否听进去。
赵昱怔住了,因为那一句曾出自他亲口的:一怒为红颜,英雄怎堪气短。林潇然固然该死,但是他堂堂一国之君,因为一个女子竟然滥用私权,确实不够磊落,这本该是一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纯粹较量,不该牵扯过多的权力因素。他可以一怒之下定了他的死罪,甚至更毒一些,株连九族,让毫不知qíng的一gān人等白白送死,但,这笔血债历史必会算到她的头上!世人会认为她红颜祸水,蒙蔽了一代君主,犯下滔天罪孽,他逞一时快意,却累她受尽后世唾骂。他差点忽略了,险些酿成悲剧。
看着依旧跪地的瑞福,心里一阵宽慰。
“起来吧。朕不会是气短英雄的。”
主仆二人皆松了口气。
如今的柳宅,真的成了空壳,为了生活,她们变卖了所有的家具、摆设。林家并不是无qíng无义的,他们曾好心送来钱财和物品,但都被柳仪君拒绝了。既然已经不是林家的人,那么,林家的财物她不能再接受了。否则,就是无耻,现在一无所有,她只剩这份傲气,绝不能丢!
奶娘病倒了,一日比一日虚弱。
“素素,你怪我吗?”都是她的清高自傲毁了一切,害的所有人跟着她受苦。
柳素素摇摇头,“你是我的好姐姐,我永远不会怪你。姐姐!我希望你能快乐。”
两人抱在一起,没有眼泪,只有血浓于水的理解。但是,理解之后不禁也为今后的生活产生无限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