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江宇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虚弱,借着黑暗的掩护,他隐藏了自己的苍白,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生死不过是给身边人的一个jiāo代,他从未怕过,可是现在,这样的淡然里多了一分依恋。昨晚之后他没有再服药过,因为害怕心中的魔念趁着药力做出伤害她的事。
只叹命运的不公,过早的开启他幼小懵懂的心智,令他视尽人间百态,尝尽生死边缘的折磨,原以为短暂的一生就此划上句号,也了无遗憾,可以做的都做到了,可以争取的都争取了,却不料在临近尾声的时候,身心分离的他终于无法战胜自己,一再成就了黑白世界的魔念。
他的呼吸chuī拂在额前,隐约带着一丝血腥味,眼前掠过他吐血的画面,一贯粗略的神经竟也变得敏感起来,那样的场面似曾相识,父亲过世前的咳血,还深深烙在心里,那时的自己只觉得害怕,鲜红的血就那样从口中倒灌出,该是多么痛苦的一种感受。而昨日的江宇怀,吐出的鲜血足以染红她的罗帕,这又该是怎样巨大的痛苦。再次面对他的时候,态度竟然变得柔软,心里从未碰触过的敏感处被牵动了,女xing的温软天xing终于在他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下被唤醒。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紧扣腰间的手忽然一松,他整个人更像一堵墙顷刻间在她面前轰然倒塌,突如其来的意外令她完全慌乱,借着微弱的月光,摸索到他身体,在胡乱中碰到他的脸,一种湿热的液体粘在手上,直觉的放到鼻边轻嗅,刺鼻的血腥传来,她惊惶地呼叫出声。随即,静谧的房内瞬间冲进许多人,六七盏灯同时亮起,两名男仆利落地抬起已昏厥的江宇怀放入一幅担架,其余人迅速让出通道,几个人快速离去。
屋内又恢复了黑暗,柳素素燃起烛火,怔怔地盯着粘有血迹的手,心紧张地乱跳,脑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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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在冬日暖阳下,柳仪君缓缓散步于花园里,空气因为寒冷而变得清新,她深吸口气,让胸腔内充满凉意,寒冷可以使人头脑清醒,她喜欢冷静的感觉。
一阵孩子清脆的笑声由远及进,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跃入眼帘,有种亲切温暖的感觉。孩子追逐着小狗,快乐地奔跑,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闯入永慈宫的花园。直到撞上柳仪君,孩子才停下脚步。水灵的眼睛盯住柳仪君,两人都显得有些惊讶,一大一小同样美丽的脸孔,倒映在对方的眼中。
“你是仪妃?”明明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却露出超越年龄的威慑气质。
柳仪君微微一笑,眼中含着母xing的温柔,一直以为后宫除了钩心斗角就只剩下冷落了,没想到,还有如此鲜活的小生命。
“你叫什么名字?”蹲下身与之平视。
“赵逍。”
她是赵昱的女儿?如此jīng灵美丽,为什么从没听他提起?
“公主,走吧,别让皇后娘娘等太久了。”嬷嬷对着柳仪君躬身作揖,随即牵上小手慢慢走远,孩子回首两次,毫无表qíng的目视柳仪君,似要传达某种讯息。
这是皇后同赵昱的女儿,生的如此美丽,出色的父母孕育了出色的孩子,jīng致的五官隐隐透着赵昱的影子,尊贵的气质只属皇家,不知道出生在帝王家是福非福?本该极尽天真的孩子,却要守着千万的礼仪教条,掩盖了自然的天xing,幸福多一点还是无奈多一点?赵逍的出现,令她想起了自己未曾保护好的孩子,未成型的孩子,内心泛起阵阵痛苦,不能想!
从赵逍带着戒备的眼神,还有走时面无表qíng的回视,其实她已经能猜出几分了,她向来敏感啊!又怎会后知后觉呢?
一个女人被另一个女人抢了丈夫,她只会恨她,却忘了还有一个人也该负责,就是那个唯一的男人!孝贤皇后恨小小的柳仪君夺走了自己的幸福,却从未想过造成此种局面的人不止柳仪君,还有一个赵昱!把“柳仪君”换成另外一个女人,一切还是会重演。也许,男人和女人就那么回事吧,什么qíng,什么爱,都只是空虚的调剂。
她自嘲地笑开了,现在的自己与从前大不一样,在这高墙深宫内呆久了,人心也变得壁垒重重,每个人都只剩下两种本能——攻击和防御!很久以前,她还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流泪,为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挣扎,多么可笑!人就是如此善变。终有一天,骄傲的柳仪君也会像其他女人一样,为了得到丈夫的多一点眷宠,极尽手段卑微祈求吧。可悲的人生!世上没有比嫁进宫里的女人更可悲的了,其实她早该想到的,一时的热qíng居然险些冲昏了头脑,她几乎放弃了最后的保护,天真的以为赵昱是她独有的丈夫!自私的幸福,连累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