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仪君心神慌乱地冲出了怡园,漫无目的地乱闯一阵子,停下来时,才发现自己迷路了。但是,她又看到了熟悉的蔓陀罗花,像龙树娟的影子,无论她怎么逃,终究逃不出她的影子。耳边响起素素气愤的话语:“……我一点也不喜欢!恨不得全部拔光!”她慢慢地移近花丛,伸出微颤的手,一闭眼将其中一朵折了下来,几乎就在同时,一声大吼吓得她丢掉了花朵,急急转身,目光迎上一个怒气冲天的年轻男人,更快的,折花的手已经被他紧紧抓住。
她直觉的想挣脱被抓痛的手,生气地回瞪他。四目接触,两人皆吃了一惊。原本盛怒中的林潇然,因为眼前的绝世容颜一时闪神,又痛又气的柳仪君也被他凌人的气势摄住。一时的惊叹过后,林潇然依旧用厌恶加愤怒的眼光看着她。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这里的规矩?”他看看地上被折的花,又看看她,手里的力道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本来不想理他的柳仪君,因为手腕的剧烈疼痛,愤愤地回了一句:“我所知道的规矩里并不包括仗势欺人!”疼痛令她峨眉微挤,话里的qiáng硬也少了许多。
他的怒火彻底被燃烧!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居然胆敢折他的花!他院中这几株是龙树娟亲手所栽,花如其人,它们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早已非同一般!而这女人竟敢随意折取!他发誓,若非她是女人,早被一拳击倒了。
柳仪君明显感觉到了这怒意来自她,一朵花的价值与她的xing命等同,她在男子眼中看到了杀气,到现在还没死,是因为她是女人吧!她立刻明白他是谁!能将人命同花而语的人除了林家人口中的少爷,还会有谁?林潇然果真爱龙树娟深到了极点,他甚至为了一朵龙树娟喜欢的花,而想痛揍她!今天,只捏碎手腕已经算客气的,那么,将来同他生活,岂不凶险难料?为了死去的爱人,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的!
林潇然毕竟是个成熟男人,他足以捏死猫儿的手劲却丝毫没有令她表现出惧怕。他终于放开她的手,柳仪君痛的无力站稳跌倒在地,雪白的手腕上留下了明显的红色指痕,怕是很久才肯褪去,她咬住唇勉qiáng起身,带着láng狈逃离了他的视线。
她留给他一个问号,但他无心去猜,拾起地上的花,他的眼神立刻柔了下来,仿佛看着的是龙树娟!一年多了,思念之qíng一点未减。
回到书房,心qíng狂乱的林潇然抓起笔写下: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树娟?你可曾听见我的呼唤?你可曾看见我的心碎?红尘中少你做伴,生活了无生趣。树娟……
今夜,遗夕园又会有人独自醉泣到天明了……
奶娘为柳仪君的受伤落泪,并扬言要剪掉所有的蔓陀罗,纵然被打死也要剪光!柳仪君不停安抚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林家肯收留她们已经算不错了。她们只能过一天算一天,别祈求什么公平、什么尊重,她本该与林潇然成亲以报答他收留之恩,但现在她要守孝一年,林家就要白养她们一年,林家没给脸色看就算大恩大德了,林潇然要怎样对她都是他的权力!她能做的只有忍受!
素素站在门口,不愿进来,不久前她们才吵过架。
他不会猜出自己的身份吧?她一身素服,脂粉未施,看起来更像一个新来的丫鬟。是把她当成婢女才会那么凶恶,若知道她是他将娶的新娘还会这么残酷无qíng吗?心底一个声音在说: “他会的!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一个龙树娟,其他女人他都可以无视!”背脊一阵凉,想起他盛怒的眼神,孔武有力的双手,她看到未来的黑暗日子!嫁给一个没有心的人,最好的自我保护就是跟他一样没有心!
门外闯进一个婢女:“柳小姐,老夫人请你过去。”见她神色凝重,似乎出了大事。
“是少爷,昨晚少爷喝了一夜的酒,醉的不省人事,口中一直叫……少奶奶的名字。”
湘儿原是龙树娟的丫鬟,在林家颇受器重。
遗夕园里挤满了人,柳仪君一行刚过去,马上就有人通报:“湘儿来了!”
林潇然忽然从chuáng上跃起,神经质地抓住她:“叫树娟见我!见我!只有你的话她最听。”
众人见往日冷静自持的少爷被感qíng折磨成这样,皆深感惋惜。
“潇然,别再闹了。”老夫人完全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