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仪君幽幽地长叹一声,展平微皱的峨眉,一把扯下夜明珠弃于地,不再看赵昱,僵直地走向下山的路,虽然每一步都如履尖刺,痛彻心扉,但她依然倔qiáng地走下去,扫尽尊严之后,仅存的唯有那从未丢失的傲气,虽然,她只是这场爱qíng中的一个弃徒!
“别走!”赵昱抓住她擦身而过的手,熟悉的触感令他无法平静,“你在怀疑什么?”
“我不该怀疑什么?”她反问,依然没有看他,双眼直视前方,令人无法从她美丽冰冷的侧脸中读到任何讯息。
多么熟悉的争辩,他们又再一次回到了那个无法突破的原点,时隔这么久,她依然还是那么自我,依然不愿给他解释的机会,依然只顾自己断下决定,依然不明白他的心,依然……不爱他!
赵昱渐渐无力地松开了她的手,看看几步之隔的悬崖,不禁苦笑。她从没想过为他从这里跳下,就像现在,她可以冷静地走过他面前,而他却真想从这里跳下,结束自己生命,结束一段永远无果的错爱。与她之间,难道真是一场错误?历经风雨磨难,换来的为何不是相爱?他从未怨过天,可天为何总是一再为难着他!好累啊,逃亡的这些日子,他经历过生死,然而,没有比这一刻更令他感觉疲惫的。
看着她远离的背影,心里只剩下孤独凄凉,那个绝决的背影,留下了什么?除了心里越来越清晰的痛,还有什么?他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仿佛灵魂已经追随她的身影而去了。有什么东西模糊了他的双眼,令他无法看清她离去的背影,那是泪,他正为她流泪,为死去的爱qíng流泪,可惜她看不到,也感觉不到……
柳仪君匆匆迈步离开,再多一秒,眼眶里的泪就会不受控制的落下,她不要自己更难堪,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汹涌的泪早已沾湿了她美丽的面容,他不会知道她有多痛,更有多傻,居然会为所谓的虚幻的爱落泪,不值得啊。
天空的黑幕渐渐褪去,月亮悄悄收起了光芒,周围的景物都变得更加清晰可见。
耶律无忌单膝跪在母亲遗体旁,肃穆包围着他,没有泪水,没有表qíng,唯有脸部变得更加钢硬的线条。男儿流血不流泪!这是母亲从小就教诲的,如今他用行动证明,他是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人!
虽然耶律大石已死,但该算给他的帐一笔都不会漏!他要耶律大石的灵魂连地狱都进不去!
将母亲的遗体驮上马背,充满灵xing的马乖乖自行下山,它会代替主人完成任务。
目送自己的马远去,耶律无忌放心地继续上山,他还有未完成的心愿,任何事qíng都不能阻挡这心愿的实现。陪伴自己前半生的女人已经离开了,他绝不会放开陪伴后半生的女人,只有同样孤独的灵魂才能如此吸引住他的心,他看不到她的灵魂,却能闻到,那是一种熟悉的味道,跟他的一样,孤独的味道。她是上天送来的馈赠,他将用自己的后半生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天已经大亮了,阳光刺透云幕照进眼里,多么美好的一天,可是她完全体会不到,遮住眉头挡住刺眼的阳光,忽然惊觉眼前出现的人是——耶律无忌!他正看着自己,似乎已经看了很久,他缓缓地走进,眼中写着qiáng烈的坚决,周身散发出一种奇怪的温暖感觉,她惊讶的不知如何反应,一定是阳光的照耀令她迷失,才会觉得一个杀人噬血的野蛮人会温暖。
耶律无忌在距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住,灼灼的眼光锁住她,终于再次见面了,满腹的思念眷恋此刻全化作深qíng的眼神,他不会像其他男人一般对她说些甜言蜜语,他不屑这么做!语言是给不会表达的人使用的,而他有的是不平凡的表达方法。
以往任何一次面对这个男人,柳仪君都必须仰起头,因为他的个子很高,而现在,事qíng变得很微妙,她站在上坡,可以与他平视,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平视一个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男人,令她几乎卷入了那双迷惑人心的褐色眼眸中,可是心里深深的刺痛把她抢救回来了。泪早已gān了,心还是痛啊,这痛会跟着她一辈子,直到死。
眼前一阵眩晕,她感觉身子变得无比轻飘,山风chuī来,她就像一片白色的花瓣飘了起来,在空中旋转着,与阳光和微风翩然起舞,逐渐远离赵昱,远离曾经生命中占据重要位置的一个男人,不知道这是否可以称作绝别,这个字眼令她的心痛更加剧了,痛啊,痛得恨不得死去,那些伪装的坚qiáng都屈服在这痛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