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畹真诚地说。
匡为衡顿了一下,“秀暖好吗?我很对不起她。”
“四姐很好,现在法国,都过去的事了。”
不管匡为衡做过什么,现在所做的一切足以抵消他的过错。
匡为衡下车,“一路顺风。”
林沉畹告别匡为衡,楚行风伤势严重,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林沉畹跟邵勇带着楚行风连夜赶往琛州。
汽车一路不停,沿途城市都被日军占领,匡为衡给她们弄到特别通行证,林沉畹跟邵勇又是外籍华人,邵勇能说几句日语,楚行风受伤,只说上海战乱时,误伤的百姓。
边行边问路,一路顺利,林沉畹跟邵勇两个人轮流开车,楚行风伤重,林沉畹尽量开平稳。
一日两夜,清晨到了深州地界,汽车驶入轮船渡江,林沉畹才稍稍喘口气,提着心的放下,回头看后座上躺着的楚行风,黑铁塔似的人,由于重伤异常虚弱,总算他支撑着回到琛州。
林沉畹看见前方江岸边,靳泽林、曹震带着一帮弟兄等在江岸,匡为衡已经给琛州这边打电话,告知林沉畹带着楚行风回琛州。
汽车一驶出轮船,开到岸边,靳泽林和曹震等一帮弟兄围上前,靳泽林等看楚行风,叫,“行风。”
楚行风似乎意识到到家了,眼睛半睁开,微弱的声音,“我还没死。”
片刻没耽搁,直接送楚行风去医院。
林沉畹跟邵勇几乎两夜没怎么阖眼,等在医院走廊里。
一个中年外科男医生走出来,众人围过去,男医生说:“楚先生身体里的几颗子弹取出来了,但伤口感染,伤者发高烧,等高烧退了,才能脱离危险。”
楚行风还要熬过危险期,曹震等兄弟站满医院走廊,靳泽林走过来,对林沉畹说;“大嫂,你跟邵兄弟回去休息,这里有我们。”
“我没事。”
也许大脑高度紧张,林沉畹没有一点困意。
一阵脚步声传来,走廊一头疾走来两个人,陈蓉和姚志伟闻讯赶来,陈蓉看见林沉畹,开口便问:“嫂子,我哥找到吗?”
林沉畹回到琛州,就好像回到了家,这么长时间她一直撑着,此刻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我真没用,我没找到你哥。”
姑嫂二人抱头痛哭,靳泽林、曹震等兄弟想起大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都忍不住掉泪。
这些年,姑嫂二人一直不亲近,现在同为一个人担心,难过痛哭,无形中拉近了彼此的感qíng。
姚志伟红了眼圈,一旁劝解,“楚爷都能活着回来,大哥也一定能活着回来。”
熬了一夜,天明时,楚行风高烧退了,人已经清醒了。
众人围着楚行风,楚行风醒了,陈道笙的生死就知道了。
陈蓉实在忍不住,开口问:“楚哥,我大哥呢?”
楚行风刚清醒,似乎努力回忆着,声音嘶哑,“我们打退了日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日军猛攻,飞机轰炸,我们的军队死伤惨重,我中弹受伤,被人抬下去时,我看见阵地上就剩下十几个人,我大哥抱着一挺机枪,打死不少日本兵,一颗pào弹在我大哥身旁爆炸,然后,我大哥就……”
楚行风用手挡住眼睛。
仅存的一线希望破灭,林沉畹两耳轰鸣,眼前一黑,身体朝下滑去,众人惊叫,“大嫂。”
天地间一片空白,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
林沉畹醒来时,睁开眼,四周是雪白的墙壁,一张张熟悉的脸,可是没有那张最想看见的,最渴望见到的人。
两世两人都没有过到白头,前世她离开,他痛不yù生,今生他走了,她生不如死。
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她整天不说一句话,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冬季,梧桐树枝gān已经光秃,整个世界的颜色变成晦暗的灰色,陈道笙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她厌倦了,心已经枯萎。
她对周遭的一切已然全不在意,医生跟靳泽林说话,“患者身体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有点低血糖,属于心理疾病。”
“心理疾病怎么治疗?”靳泽林担忧的声音问。
“失去亲人的伤痛,只有时间能治愈。”
医生同qíng地看了她一眼,她坐在那里几个小时了。
她心里的疾病,恐怕后半生都不能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