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尽欢_作者:弱水千流(12)

  阿九凛眸,按捺下心头那丝惊诧,脚下的步子挪动着继续朝内走。

  撩开层层掩映的珠帘,后头仍旧空无一人。她皱起眉,依稀明白过来,自己大约是被骗了,因为谢景臣并不在这里。

  她和相府里的每个人都一样,对那人的惧怕深深烙刻进骨血,恐怕此生也剔除不gān净。知道了这个事实,不由暗自松了口气。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敢大意,因为这个地方处处都透着古怪。

  就在这时,一股淡淡的异香却在四下里渐渐弥漫开。阿九是个警惕xing极高的人,闻见那气味,立刻出于本能地抬起手,拿广袖捂住口鼻。

  那股香味却愈发地浓烈起来,一丝一丝飘散开,充盈了整个屋子,钻入她的肺腑。

  阿九的神识模糊起来,眸色渐渐不再清明,脑子里霎时只剩下一片迷茫的白,冥冥之中,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声音,有些耳熟,如天籁的梵音,飘飘渺渺道:“转动灯座。”

  她目光有些呆滞,仿佛是魔怔,毫无意识地朝着不远处的灯座走去,抬手,缓缓转动。似乎是触动了什么机关,那扇挂了兰亭集序的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处暗格,里头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八宝琉璃盒。

  “打开它。”那声音又曼然道。

  阿九面无表qíng,没有片刻的迟疑,纤长的指微动,打开了盒子。

  里头卧着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形似蝎,通体呈一种近乎透明的金,只一眼便能叫人寒毛根根乍立。

  骤然接触亮光,那只常年处于黑暗中的虫子似乎异常亢奋,顺着那纤细的指尖缓缓往阿九的掌心爬了上去。

  她仿佛毫无所觉,眼神定定地落在前方,空dòng而茫然。是时,那声音又响起,嗓音低沉地近乎沙哑,仍旧波澜不惊,只徐徐吐出四个字,“喜欢她么?”

  ☆、冷凝香

  脑子里是混沌的,像是蒙着一层厚重的浆糊,迷迷茫茫的一片。

  阿九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场荒诞的梦境,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虚无,唯剩下那道空灵得不真实的男人声音,像是从脑子的最深处响起。

  那音色没有任何言语能描绘,矛盾的,醇厚得像酒,又清朗似山风,不算熟悉,也不陌生。

  在那片无边际的虚无中沉浮了不知多久,忽地,一阵剧烈的痛楚席卷而来,自胸前的伤口处起,以排山倒海之势漫过全身,如利刃刺入。

  阿九痛苦地蹙眉,苍白的唇瓣间溢出压抑的低吟,与此同时,眼前的重重迷雾逐渐散开,映入眼帘的是那盏摇曳的火光,分明没有风,烛芯却在摇曳,消失无踪的一切知觉再次回到身体中,她灵台乍然一片清明。

  没有了那股诡异的甜香,清醒过来只是瞬间的事。胸口处的疼痛像是要将人硬生生撕裂开,阿九额上冷汗簌簌,皱紧了眉头垂首一看,顿时浑身的寒毛都倒竖。

  那股凉透肺腑的冰冷触感来源于身下的石chuáng,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时被人剥离得gāngān净净,她一丝|不挂,光luǒ着身子仰面躺着,羊脂美玉似的肌理笼着一层迟重的金色,居然透出几分圣神的意态。

  然而阿九来不及羞臊,她眸子惊恐的瞪大,拼尽了全力才能忍住那股尖叫的冲动。

  剧痛来源于伤口处的一只虫子。通体流金,模样类似蝎,却比寻常的蝎子小许多,正顺着那裂开的伤口进入她的身体。

  她目眦yù裂,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拂,两条手臂却动弹不得。抬首去看,这才发现双手都被人锁住,长长的链锁,拉扯之下发出沉闷刺耳的声响。

  她骇然大惊,目光再度望向伤口处,那只金蝎却已经不在了,更令她毛骨悚然的是,那道剑伤居然在逐渐愈合,ròu眼可见,不多时那处肌理已经重新变得如白璧,再寻不见一丝一毫的瑕疵。

  隐约能猜到那金蝎的去处。此刻的感受无以言表,一只虫子在自己的身体中,血ròu里,缓慢游移,她依稀能觉察到它的存在。这个认知令阿九几yù作呕,胃里一阵翻腾,仿佛能掀起一阵惊涛骇làng。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原是一个冷静的人,此时却再难维持基本的镇定。这一切都怪异至极,那双晶亮的眸中划过几丝慌乱,阿九细细思索,记忆往回倒退,最终在闻见那股异香之后戛然而止。

  那股香味!

  她双眸一凛,霎时间明白过来。自己着了道,方才的迷香令她迷失了心智,看来是有人蓄意为之,在这段不算太长的光景里对她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