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从镜子里瞥她一眼,正色道:“成天不务正业,就知道打听些有的没的。我对内廷的那些秘事向来没什么兴趣……”说着一顿,转过头来摆出一副慷慨的神qíng,“不过,如果你真要说的话,我姑且一听。”
金玉一脸的鄙薄,清了清嗓子朝她凑得更近,神秘兮兮道:“殿下,这桩事要真说出来,那可真是了不得!我听说啊,欣荣帝姬和赵宣……走得格外近。”
阿九听了大觉失望,哦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赵公公同欣荣两个不是向来jiāoqíng好么?”
“不是殿下想的那么简单!”金玉翻个白眼,“我估摸着啊,赵大掌印是对欣荣帝姬有意思……”
“从哪儿听来的混账话!”钰浅听得大皱眉头,手上替帝姬挽发的动作不停,斥道:“那位可是皇后嫡出的公主,怎么会和太监揪扯不清?”
金枝玉叶的帝姬和一个公公,再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了吧!阿九的眉头拧起个结,沉声道“是啊,你听谁说的,这话可不能无根无据地胡诌,传出去就是个死。”
金玉连声叹了几口气,无奈之下只好和盘托出,“就知道你们不相信我,我这可不是信口胡诌,是从郑少监口里听出来的。再者说,我又不是傻子,关上门儿对殿下和姑姑没有隐瞒,可走出去能到处乱说么?”
阿九微微惊讶,啊了一声又拿古怪的目光打量她,半晌才道:“你什么时候和郑宝德有联系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金玉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微妙,别过头躲闪着她的目光,嗫嚅道:“我一个宫女他一个太监,有jiāoqíng也没什么奇怪的嘛……”说着又拿眼风觑一眼阿九,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分明是说帝姬和谢丞相的事,怎么绕着绕着就跑偏了呢?因半眯了眸子道:“话说回来,殿下,你和谢大人的事准备瞒咱俩多久啊?”
兜兜转转又把自己圈儿了进去,阿九捂了捂双颊,俏生生的一张脸儿通红一片。
她是个迟钝的人,昨天过得浑浑噩噩,被他的一番话和之后的举动搅得心乱如麻。大半夜睡不着,躺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便将他们之间的种种都疏理了一遍。或许,他真的是爱她的,就像他说的那样,如果不是因为爱,以他的xing子,根本不可能容忍她到现在。
堆砌成卷儿的墨云拨开了一条fèng,洒下了金色的霞芒,糙垛子里的斑鸠叽叽地叫,扑打着翅膀飞出来,愈飞愈高,最终冲上了霄汉,化作遥不可见的一点,迎向华光万丈。
心头悸动,从未有过的激烈。然而世上有种人,就算火烧房子了也要佯装若无其事,这说的就是阿九。她定定神,对着两个丫头打起了马虎眼:“我和谢大人的事?我和谢大人有什么事?”
钰浅正拿着只翡翠簪在她发髻上比对,闻言微微一笑,柔声道:“合宫里谁不知道谢大人喜欢殿下,明摆着的事,殿下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阿九只觉得一道雷劈在印堂上,她呛了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冲口而出道:“你们怎么知道他喜欢我的?有这么明显么?”
愈发坐实了,可见有多惊慌失措,这都不打自招了!金玉用无奈的眼神看她,双手一摊:“是你一向太迟钝了,真的很明显!”
冷静自持这会儿全没踪影了,阿九大为震惊,浑然不顾发髻只梳了一半便从杌子上站了起来,目光在两个丫头面上来回打量,最终定定看向钰浅,困顿道:“连姑姑也觉得大人真的喜欢我么?”
阿九没有朋友,陪在身边的统共就两个人。金玉大大咧咧没个心眼,能不惹麻烦就算难得了,唯一只有个钰浅言行谨慎玲珑剔透。由于尝遍了世间的太多艰辛,她是个很难敞开心扉的人,信任或许谈不上,但也不会拿出对待敌人的姿态面对钰浅。姑娘家头回碰上这样的事,总需要一个人来好好倾诉。
钰浅唇角勾起一丝笑容,目光在帝姬面上细细审度。过去总觉得帝姬是副冷淡的xing子,睿智,果敢,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后来才发现不是这样。尽管心智比同龄的人成熟,但毕竟只有十五岁,面对爱qíng,帝姬和普通的少女没两样,qíng窦初开,好奇而胆怯。
“不瞒殿下,奴婢在宫中年岁也不短了,关乎丞相的种种,或多或少都有些见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谢大人对殿下实在与众不同。男女之间的事qíng旁人说不清,恐怕只有你们自己才清楚。”她略忖度,又柔声道:“那殿下对丞相呢?你喜欢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