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尽欢_作者:弱水千流(34)

  大皇子嫌恶地皱皱眉,朝后退了一步,神色颇不耐烦,挥手道:“滚一边儿去,没看见我正要跟老师说话呢么!”

  谢景臣微敛眸,同众人一道揖手给他见礼,道:“参见殿下。”

  元成回过身来清了清嗓子,板起脸负手道:“都平身吧。”

  众人言谢,这才徐徐直起身子站定。二皇子信步踱到谢景臣跟前儿,两只琵琶袖洋洋洒洒地一拂,朝他恭恭敬敬道:“老师。”

  他略蹙眉,伸手扶了皇子的手臂微微一托,“殿下,切记君臣之礼。”

  元成一愣,随即哦了一声连连道,“老师教训的是。”说着微微一顿,正要继续说什么,眼风一扫却瞥见旁边儿还杵着一个大活人,登时不悦道:“怎么,大人还有话要同相爷说么?”

  尹尚反应迟钝,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揖手赔笑:“并没有了。殿下您自便,自便,微臣先行告退。”说完便弓着身子朝后退几步,复转身去了。

  谢景臣一言不发,待人走远后方慢悠悠道:“殿下找臣有事么?”

  “……”仿佛被人一语言中了心事,大皇子凑过来想拍他的肩,却被他微微侧身避开。元成登时有些尴尬,手臂gān巴巴地支在半空中,这才想起这人的怪癖xing,也没有生气,收了手臂乐悠悠道:“我请了大戏班子到你府上唱戏,新鲜得很,保管是相爷从没听过的。”

  这个孩子拜在他门下不足一月,心xing却已经被他摸了个一清二楚。母亲是如今正得圣宠的良妃,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子,和他父亲一样,智慧谋略上皆不足,由于年纪尚幼,一门心思都扑在逗趣儿耍乐上,难成大器。

  谢景臣侧目瞥了高元成一眼,寥寥一笑:“殿下盛qíng,臣怎敢推却。”

  大皇子拍手道好,又压低了声儿道:“若是皇父问起来……”

  他笑意清浅,“殿下放心,臣知道怎么说。”

  元成听了很觉得满意。到底是天下头等聪明的人,凡事一点就透。平日见天儿窝在皇宫里,简直没把他给闷死,不过眼下好了,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谢相成了自己的老师,往后还怕寻不着出宫的由头么。他心头暗自窃喜,面上却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回身吩咐内监:“傻愣着作甚,还不去备辇。”

  说着一阵沉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复又转过头看向谢景臣,面色有些迟疑,似乎yù言又止。

  谢景臣便颇善解人意道:“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元成四下观望一眼,方神秘兮兮地说了句话出来,“相爷,母妃让我来问问,她托您找的人,可有着落了?”

  ☆、连晓雾

  今儿似乎是个好日子。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白茫茫的大地,反she出银色的芒,耀得人眼睛发花。衬着这么个好天气,平日里死气沉沉的相府也似乎在一夜之间活了过来。

  车辚辚,哒哒的马蹄声从街巷那头传过来,数辆马车由远及近,在一座shòu头大门前停下,门匾上书三个金漆大字,在日光下光耀生辉——丞相府。

  街巷上的行人纷纷侧目去观望,只见那驾塬的小厮喊了声“吁”,领头的马车上下来个青年人,三十上下,脸皮子生得很是白净。行人里有人眼睛尖,压着嗓子同一旁的人惊诧诧道,“哟,这不是大戏班的班主陈词么?”

  这可真是桩新鲜事,戏班子的生意做到了相府里头,可见是要发大财了。

  陈班主仰了仰脖子,逆着光去瞧眼前这座巍峨肃穆的府邸,心头居然有些打鼓。认真说,他的戏班子在大凉颇负盛名,逢年过节的时候,甚至还会到紫禁城里给皇帝唱戏。然而此时在相府跟前儿,陈词却觉得比出入禁宫还忐忑。

  谢相是何许人,那可是大凉境内出了名儿的活阎罗,谁人不知,同他打jiāo道,那就是把脑袋往裤腰里头别,轻易的哪儿有这胆子!

  他战战兢兢,看一眼外头那钉子似分列两排的锦衣卫,喉头一阵滚动咽了口唾沫,心一横,上前揖手赔笑:“官爷,糙民奉大皇子之命……”

  那锦衣卫不待他说完便硬生生打断,冷声道:“是戏班子的?”

  陈词舒一口气,看来已经打点好了,也省得他多费唇舌。因忙不迭地颔首,“是是,京都大戏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