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不关风与月】(七)
岳婉生至此,在岷山上的江家宅子里长住了下来。
家里的佣人很快大多知道了,这个脸容娇艳却有着倔qiáng神色的女孩子,对于江少而言,绝不是一个绘画老师那么简单。
岳婉生每每穿过巨大开阔的花园和花纹繁复走廊,以及高耸的五层德式建筑屹立在庭院中央,都忍不住回想起那年,在海景房里她画下的那张梦想里的家的画。眼前整个江家宅子和画中的场景百分之百地吻合。
有一个男人,用几年分隔的时间建造了一座她梦想里的家,然后带着她住了起来。
可惜岳婉生每每在午夜梦回想到这些,心里充斥着并不是无忧无虑的甜蜜和幸福,反而是一种隐隐的不安和心酸。
江邵荣往往是在一楼东南角的书房做case,忙累了就默默地抬起眼,透过玻璃望着午后晴朗和煦的日光,和日光下拿着画笔在白色画布上专心涂抹勾勒的岳婉生和孩子们。
死气沉沉的大宅子因为有了零零星星的孩子笑声而显得鲜活了一些,而岳婉生认真教孩子的样子清秀美丽得不像话,额前的发丝滑在脸上,随着风轻轻chuī到果冻般的嘴唇边,眼睛里含着对孩子的温柔笑意,连低头说话指导绘画技巧的样子,也像是从台湾的青chūn电影里走出来一样清新……
江邵荣常常在玻璃里站着,cha着西装的口袋,一声不吭地*着雪茄,布满血丝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岳婉生身上,却并不推门走进花园和岳婉生搭话,因为他不愿意看到婉生尴尬和难过,远远地观赏,互不打扰,他已经觉得可以了。
而今天下午,和往常不太一样,一身浅灰色休闲服的江邵荣慢慢地踱步到了花园里,透过层层叠叠的蔷薇花丛,他耐心地站在一旁,直到岳婉生和孩子们的课中途休息了,他才淡淡地走上去,似有似无地露出一个温开水一样和煦的微笑,眼神并没有盯着她,而是垂下来落在gān净的糙地上,口气像是在随意谈论着天气:“婉生,今天晚上在家里有午餐会,是老太太生前jiāo代的传统,所有江氏企业的管理层都要参加,你作为我们新开发的绘画训练营的唯一的员工,是一定要参加的。”
岳婉生无声无息地蹙了蹙眉,短暂地踌躇了一下还是低声点点头:“江先生,我知道了。”
婉生自打生来就是不喜欢这样觥筹jiāo错的场合,这一点,江邵荣也是清楚的。婉生心里明镜似地,江邵荣这么做,分明就是为了赚得一会儿和她相处的时间罢了。
江邵荣口气里听不出悲喜,只是显得很无力,却也有种不经意的温柔和心疼。他淡淡地伸手摸了一下婉生的耳垂:“一定要喊江先生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称呼么,比起这个,你还不如叫我江混球呢。那样或许我还能心安一些。”
她困窘地沉默了很久,清瘦苍白的嘴角划过一丝言不由衷的浅笑,声音风轻云淡:“我怎么能叫江先生混球?你是我老板,我是你员工。”
岳婉生敏感地仰头望了望江邵荣沉默如斯的脸孔,那么英俊的一张脸上罩着无边的yīn云,漆黑的瞳孔深深的,让人忍不住沉溺。
她见他始终不说话,又淡淡地补充道:“我们那天在吴青森住所都讲好了的,往后的日子,我虽然在这里住下,但是我们两个人要冷静下来,桥归桥,路归路。怎么,江先生,这么快忘记了自己答应过的事qíng?”
江邵荣怔怔地望着她,像是失落地望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子,良久才痴痴地笑了笑,慢慢地退后,嘴里难过而内敛地呢喃着:“好,怪我忘记了。你继续教孩子吧,我还有公务要忙。”
婉生匆匆地凝视了几眼江邵荣宽阔高大却显得很落寞很孤单的背影,连忙静静地垂着脸,眼神里掩饰下的难过,一点也不比江邵荣的眼睛里的要少半分,她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了qíng绪,刚要喊孩子们继续画画,没想到已经走远了几步的江邵荣默默地转过脸,像是犹豫了很久似地,面无表qíng地小声jiāo代:“我已经吩咐天阔从恒隆的几家旗舰店里拿了些新一季的礼服给你,放在你的卧室里了,晚上记得穿上。”
他一口气鼓起勇气说完,就犀利地看着她的脸色变化,见她有一种想要张口推辞的意思,便懒洋洋地挠挠头,装作淡淡的样子继续说道:“你穿漂亮点,这是树立江氏集团的形象,这是我作为你老板的命令,没有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