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别有用心的小道记者一传十,十传百地猜想,或许是江邵荣害死了自己的准岳父,于是为了自己能稍稍心安,也为了留住枕边这个美人,只好狠狠地砸钱,给自己的准岳父办一个盛大的葬礼。
江邵荣在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这些新闻,并不做过多的反应。
倒是悲恸之余的岳婉生这两天时常会略显歉意,不知所措地问:“邵荣,你不觉得……你这样办爸爸的葬礼……就更让外面的流言蜚语深入人心了,你这是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江邵荣猛吸着雪茄,揉了揉婉生的长发,淡淡不在意地回应道:“流言既然是假的,怎么会深入人心?我不怕这些所谓的脏水,我只在乎你。”
葬礼当天,来参加的众女客们的心思自然不在这个叫于福生的陌生亡者身上,而是恨不得凑在一起将江邵荣和岳婉生的事qíng嚼烂了才好:“这个岳婉生来自那种混乱的家庭,倒还真是有一身令男人yù罢不能的好本事,那么一张哭着都动人的小脸,就轻轻松松地收服了这个万年不靠岸的江大少爷。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江邵荣一身纯黑的长款风衣,始终一声不吭地yīn沉着脸,因为怕岳婉生听见流言更难过,于是江邵荣全程陪着一袭黑裙的她,一直微微俯身在她耳边呢喃:“天没有塌下来,我不是在这儿了嘛……”
遗体告别的时候,岳婉生跌坐在玻璃隔板一端,仿佛将这未来一生的眼泪都统统流gān净了,抽泣到最后像受了风寒一样非常地虚弱,江邵荣心疼地将她揽在怀里的时候都不敢太过用力,总有一种一不小心用力过大就会捏碎她的身体的错觉。
“都过去了。”他像是全心全意地哄着一个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岳婉生的手臂,声音温柔如呓语。
岳婉生听着江邵荣安稳沉静的嗓音,忽而抬眼冷冷地猛然一怔,那幽暗的目光,令一向镇静的江邵荣都感到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她说出口的话冰凉冰凉的,像是能就此涌出哀愁的白色雪花:“江邵荣,别给我无用的安慰……我很清楚,只要我还活着,这一生的无常就还远远没有结束呢。”
正当岳婉生刚刚说完这一句话,他们俩慢慢地抬起头,敏感地发现葬礼的现场忽然一瞬间变得安静,安静到极致有些可怕的感觉。
江邵荣怔怔地望着自己的眼前,离自己十米距离,稳稳地站着发出凄厉yīn冷的笑声的江老爷子!
江老爷子站在参加葬礼的人群里,轻蔑十足地仰着头,正浅笑着将漆黑的枪口对准棺木旁边的江邵荣和岳婉生。
江老爷子一直嗤嗤地笑着,又慢慢举着枪口走近了几步,他懒洋洋地望着一旁脸色瞬间惨白的江邵荣和岳婉生,不急不慌地清清嗓子说道:“哈哈哈,我的宝贝儿子和岳婉生呀,是不是很意外我还有幸活着呀?哈哈,事qíng从来都是没有绝对的……邵荣,是不是很后悔当时在马来西亚没有看清楚那个面目全非的尸体究竟是不是我呀……”
江邵荣攥紧了掌心,冷冷地听着江老爷子这一番嚣张的话,但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很惊慌失措,反而异常镇定地站直了身体,一声不吭地扶住了岳婉生的肩膀,扯了扯淡漠而桀骜的嘴角,与江老爷子不躲不闪地四目相对着:“爸爸,好久不见。”
江老爷子也敏感地发现了江邵荣脸上的从容神色,不禁稳住了自己手里冰冷的枪口,旁敲侧击地说道:“邵荣,我知道你最擅长假装镇定,不过呀……这子弹如果she穿了脑袋,恐怕装得再镇定也是完全没有用的……”
江邵荣轻轻地深呼吸一口气,将僵直的背部挺得更直了一些,然后缓缓地冲着江老爷子那张yīn冷的脸露出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诡异笑容,口吻淡淡如云,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爸爸,来吧,开枪呀……你倒是开呀,你不是很想听到儿子我脑袋撞上子弹的声音么?”
这时,大约是出于一种默契,江邵荣和江老爷子都在无声无息中,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深深地投在了一旁垂着脸待命的周天阔身上。
那种相同的眼神似乎是在一声不吭地宣布着,这个疑云重重的周天阔,就像是一座天平,他的心倒向两个人之间的哪一边,哪一边就是笑到最后的人。
☆、【还寝冷露梦佳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