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昊用长指刮去她小脸上挂着的泪,揽紧她,将下巴抵在她额头上,沉沉的声音如同檀香:“瑞儿,其实在这个方面,我们都知道你。我,沐琛,楚不返。我们只是在等你自己去承认和接受。我们能不能接受是我们的事,你自己要先去接受,而不是自己讨厌自己。”
“我们从来没想过改变你。师父没有,我没有也不会这样想,沐琛,恩,你喜欢叫他妖刀,还有阿楚,就更不会去想要改变你。你说过的,人要活得有执念。我和沐琛在某些地方是很相似的,你知道,我们都是外姓王的后裔。但是沐琛具体的qíng况,还是由他自己与你说比较好。我只说我自己。”
“我的家,景王府,在八岁之前,我只知道我是景王府世子。他们说我是神童,我到无缘谷,一是为了学武,二是为了无缘谷的藏书。那时候我的志向,或者说追求渴望,就是十五岁后成为治国安邦的大材,出仕,做一番大事。这份理想现在也还在我心里没有断过。但是八岁那年我见到了你,起初我真的觉得这个娃娃很可怜。”
“后来听到你说要活下去的时候,我被你这种坚决撼动了,我没想过一个娃娃生存的yù望会这样qiáng烈。我的人生路,是早就设想好的,只需要顺着它走下去,不会有什么意外,所以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坚决,这样的热烈,这样的渴望。这是我身上没有过的东西。所以我想一定要帮你活下去。这个念头终于超过了我其他的愿望。”
“我不是那种相信谁是为谁而生的人,也不是烂漫的人,或许,和你一样,更不是为了qíng呀爱呀就忘了别的东西的人。但我把你当作我生命里执着追求的东西,和你一起活着就是我的执念。所以不管你是怎么样的,我只需要坚持我的执念就可以了。我对你的感qíng有几分爱,几分尊重,几分珍惜,几分佩服,这个都是我的问题,不需要你去担忧,和你一起活着,陪着你,比这些都重要得多,你知道吗。这就是我坚持的东西,和你坚持要活着一样!”
远昊把怀中人的小脸扶起来,深深的眼眸里有怜惜,有深qíng,有无比的缱绻,注视着她,坚定而又有力:“我懂得你,也你懂得我,对吗?”
“恩。”笑。
这样灿烂的笑就是他全部的世界,他所坚持的执念。
“既然害怕有遗憾,就去寻回他。”
“恩。”
想好一件事,就要去做。决定要做,便不再拖沓。做好一切准备,新年一立就动身。
女儿才满月,两个儿子也需要有人照顾,师父爱惜宝瑞,又心疼小娃娃,商量以后,决定让远昊留在无缘谷。他与玉仙子一起送宝瑞出关,他们两口子也顺便在外游历一年。
关外没有无缘谷的影响,那里的世界,也是不能由外人cha手的,所以出关后的事qíng,最后决定单独由宝瑞自己去面对。无烟和无衣死活不依,最后决定让她们两个跟到兰州后再返回大城临洮,留在那里做接应。
这是宝瑞和远昊第一次要面对长时间的分离。
以前远昊就是她的一半人,现在要她一个人去面对那里复杂的形势,实在是不能让人安心的。而宝瑞凭的,也只是妖刀留给他的一个小笛子,笛子是一对的,另外一只,在妖刀身上,都做成了吊坠挂在脖子上,宝瑞从来没想过,会有用到它的一天。
远昊把所有能讲的都讲了个遍,更具体的,他其实也不知道,只能看宝瑞的运气了,希望她的运气,和以往一样好。
贴身带的是能保命的药,包括武林大会后不去大师为了答谢给的两枚珍贵的大还丹和一瓶小还丹。
到了兰州,这已是宋境内最后一个西边大城,再过去,就是西夏境内了。
此时的西夏,只是宋的臣国,有自己的王,自己的政权军队,两国之间算是友好,关境的来往还是比较宽松的。
在兰州,终于拿到了走商的通关文碟,宝瑞也只能凭这样的关碟进西夏境内,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麻烦。准备了比较认路的老马,因为要去敏感的地区,也不能象以前那样招摇,一切都是简朴低调的,三个年轻女子稍微易了容貌,太漂亮的女子一起出现,也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以前宝瑞是最喜欢惹点麻烦热闹,但是现在最怕的,正是麻烦。
师父师娘和两个丫头,陪她在边境的小村客店里一直呆着过了十五,师父最后为她护的心脉。她一想起往常都是远昊陪在她身边,不禁一阵感伤。但是已经没有时间感伤了,妖刀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