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夫人想了想,取出一个盒子jiāo给司马嘉,里面放着颜太医临终前写的一首诗。她与颜诩之一直参悟不透诗中所言,但司马嘉看过之后,结合温婉之前所说,一下子便明白了所以然来。
原来颜太医并没有将那份卷宗藏在什么特殊的地方,而是重新糊了个“宫宴纪事”的封面,摆放到了宴会和庆典那边。宫里的庆典本来就多,没有人会闲到特地请旨进入鸣凤阁,查某个宴会的细节问题,所以多年来,一直没有人发现有异。
司马嘉帮尚书令找到这份卷宗,借机与他立下赌誓。说皇帝调走这份卷宗,必会找诸多借口不肯归返。就算归还,也会有更改。在他的建议之下,尚书令与梁都事,还有另外一名老臣便当场共同将那份卷宗的重新誉抄了一份,再将原本送入宫中。
三五天后,尚书令在一次议事时,委婉地提及卷宗归还之事。皇帝找了个借口推拖了几日,大长公主得知后怕尚书院那边起疑,便让皇帝赶紧送回去。小皇帝做不到大长公主那样的泰然,在送回去之前,忍不住动了手脚。于是这样一来,便被司马嘉抓住了把柄。一场被掩盖十几年的“李代桃僵”的yīn谋,就此被公诸于世。
左相在苏政雅找他的时候,对于大长公主的所作所为,震惊之外,则是大大的不认可。左相虽然有些爱护短,但在国家大义方面,还是很分得清的。大长公主此举无疑是等同于谋朝篡位,而且将自己的儿子与皇子对换,也就是说这十几年来,对于自己的亲生儿子,他没有尽到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左相是个极其看重家庭与亲qíng的人,为此与大长公主大吵了一架。在真相被披露的时候,他没有做任何解释,第一个承认。
大长公主不是没有设想过这么一天,自然有应对方法,但是也抵不过铁证如山和左相的倒戈相击,挣扎了几天,也只能认了罪行。德高望重、权倾朝野的大长公主一夜倒台,因谋逆重罪锒铛入狱,在位三年的小皇帝也被软禁在宫中。废帝江东王重新掌权,与尚书院及三司大臣共同商议处置方法。
“谋朝篡位乃是第一重罪,大长公主此番算是栽得彻底。”温向东在车中为妻女分析当朝形势。“但是当初毓心公主扰乱法场,横行无忌,确实也在百姓中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以我看来,估计江东王不会复位,而是会在二皇子与苏政雅之中择一继位,而自己任太上皇。”
“会挑谁呢?”柳氏蹙了蹙眉。“这两个小霸王,在百姓中的风评可都不太好。”
对于这一点,温向东也早就想到了。“苏政雅小时候是横行霸道,京城百姓也多听闻过他的恶名,颇有微辞。但是前几年,大长公主遣了他去塞外战场,立了不少功劳。而且当初大长公主谎报他的死讯博取同qíng,也很大程度上扳正了他的声誉。加上这次‘偷龙转凤’的事qíng一披露,百姓们自然会将他视作被迫害的弱者,出于同qíng心,会自动地站到他那一边。从民心方面考虑,苏政雅上位的可能xing是远大于二皇子的。”温向东胸有成竹,微作考虑之后,又说道。“不过,主要还是要看江东王那边。他若是觉得苏政雅从小离身,不亲近,担心以后父子不齐心的话,那么立二皇子的可能xing还是很大的。”
温向东说时,察觉温婉一直默默地坐在一旁,什么话也没说,不由问道:“婉儿,如今算是你们苦尽甘来的时候了,怎么还闷闷不乐?”
“爹爹。”温婉的心qíng有些恹恹的。“我有些不想回京。”
“怎么了?”柳氏轻轻握过她的手,柔声问道。
温婉轻叹道:“我不太想他做皇帝。”对于父母,她也只能言尽于此,其它的不好说,也不便说。当儿女qíng中,扯进了家族利益,让人心qíng抑郁。
皇位更替频繁,如今新皇登位,为了坐稳皇位,必须依赖朝中重臣。手掌兵权的司马家曾是大长公主的亲信,虽说司马嘉的存在,可以一定程度上地安抚司马家,但绝对还是远远不够的。而如今的温家又过于羸弱,完全不足以支撑苏政雅的帝位,必定要在权贵家族中立取后妃,就如同当初小皇帝立的贵妃和德妃一样。到时候,就算她得以嫁给苏政雅为妃,她的处境也与当初的温媛如出一辙。若是她不施展手段,走外戚路线,利用苏政雅对她的感qíng,让温家人掌控到实权,那么就必将外qiáng而内虚,终日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