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赞美新娘子是重心真意的,至于新郎官呢,看在他是忠毅伯最疼的孙子还有丰厚的谢礼上,自然也要称赞几句。
柳震笑得傻乎乎的,和凤娘喝了jiāo杯酒。
手臂相绕,脸对着脸,彼此气息可闻。合卺共饮,甜酒入喉,但愿天长地久。
放下金杯,柳震抬手轻抚凤娘的脸频,“娘子且歇一歇,我去去就来。”红chuáng、红被、鸳鸯枕映入眼帘,大红罗圈金帐里,红枣、花生、桂圆散满整张chuáng,龙凤喜烛烛灭摇曳,氤氲起丝丝暖融融的喜气,映照着这一夜——
鱼水喜相逢,犹疑是梦中。
chūn风送暖,桃蕊吐艳。
新婚次日,祭拜祖先之后便是认亲了。
全家人齐聚忠毅伯居住的东跨院厅堂。
自分家之后,忠毅伯便让出正院,教世子夫妇带着一双儿女居于正院,一来安抚缠绵病榻十二年的柳世子的心,二来也教府里存有歪心思的人明白,他没打算换世子。
柳震满心欢喜,含笑领着凤娘进厅堂。
凤娘一走进来,每个人都屏气凝神,这才明白有一种美人,会让人忘了她乌发上环翠金凤钗衔下一串鲜红的流苏珊瑚有多么贵重,只瞧见她的美,她的雍容光华。
忠毅伯看见他们,很是欣慰地笑了起来。铁山平安长大,又娶了一门贵妻,很快便能开枝散叶,他也算对英年早逝的二儿子有了jiāo代。
即使事隔多年,忠毅伯每每想到最酷似自己的二儿子死在西北战场上便心痛不已。其实柳世子也颇肖父,功夫练得不错,有勇有谋,却在皇家狩猎时中了暗算,摔下马背时断了腰骨,从此半瘫在chuáng上,不可能再有儿女了。那时他的长女柳洁才四岁,长子四少爷柳泉才两岁。
先后折了两名前程大好的儿子,忠毅伯如何不哀恸?当时他遵从圣命远赴四川驻守,消息传来立即大病一场,为了家族的未来,他只能挺起脊梁骨更加效忠皇帝。
反倒是文不成武不就的柳三爷活得最滋润,和柳三太太生了三子一女,二少爷柳沐、三少爷柳况、二小姐柳没和五少爷柳沉。
柳三爷将三个儿子全送进学堂读书,从文不从武,忠毅伯想到长子和次子的遭遇,便保持沉默,只用心教导柳震,况且他一去四川数年,对柳三爷便鞭长莫及。
分家之后,忠毅伯准备安享晚年,宗族大事会过问,各房的寻常小事便懒得管,只有孙子、孙女的亲事会上心,尤其是柳震,上无父母,全由他一手cao办,忠毅伯府的大小管事嬷嬷们忙得热火朝天,再次印证他最疼爱这个长孙。
五年前,柳沐成亲,忠毅伯并没有cha手,也没有特别高兴,反而责备柳三爷太急着抱孙,男孩、女孩的身子骨都还未成熟。柳三爷和柳三太太一思量,都认为他是不高兴柳沐比柳震先成亲,弟弟抢了哥哥的风头。
如今忠毅伯特别欢喜,因为他总算等到已是大龄青年的柳震成亲了。
他很开心地喝了凤娘敬的茶,给了她一个大红封。
柳世子也被人抬了过来,靠坐在软榻上。乐平县主坐在一旁伺候,她身旁立着十六岁的柳洁和十四岁的柳泉。
凤娘敬了茶,口称:“大伯父、大伯母”。
柳世子和乐平县主都没有为难,一个给了红封,一个jīng心准备了多彩碧玺珠链当见面礼,珠链下悬着一块巧雕“蝠禄蝉连”的玉坠,喻意吉祥又十分特别。
柳震有些意外,扬着嘴角轻笑,大伯母随时不忘给三婶添堵呢。
凤娘脸上是得宜的笑容,恭敬地奉上鞋祙。柳三太太的目光闪过yīn冷的光芒。
等凤娘给柳三爷和柳三太太敬茶时,除了原先准备的红封,柳三太太从jīng心梳就的牡丹髻上拔下一支点翠嵌宝梅花簪添上,心疼得想咬乐平县主一口。
敬完长辈,换弟弟、妹妹给兄嫂行礼,微妙的是,大房的柳洁和柳泉直接喊“大哥、大嫂”,三房子女则有口皆呼“大堂哥、大堂嫂”,连刚会说话的小孙子都喊“堂伯母”,当着忠毅伯的面,亲疏立见。
但三房的儿孙这么喊也没错,柳震和凤娘都笑眯眯地应下,每人给了一个红封,里面是十两的银票。
柳沐是柳家第一个考中秀才的子弟,满心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自许日后当个进士老爷,改换门楣,得知柳震的岳父和舅兄皆是堂堂两榜进士,羡慕、嫉妒有之,以为堂嫂也是文采斐然的才女,见面礼不是笔墨纸砚也该是古本书册,谁想竟是不花心思的银票,只觉得简直俗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