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兄妹是元配嫡出,父亲或许会偏心娇宠继妻幼子,但祖父母不会,何况后来事实证明,父亲很看重长子。更重要的一点是,高氏一直以来都安分守己,她却由着二姊撺掇,处处瞧继母不顺眼,哥哥护着她也不是,不护着她也不是,无怪乎会左右为难。
“哥,过去是我不懂事,你别怪我。”
金永祯露出温和的笑容,言语透着心疼,“妹妹年纪小,xing子又直,遇事不会深思熟虑,所以身边服侍的人更要好好挑选。能尽忠于妹妹,事事为妹妹着想,不教妹妹出差错,才是好的。”他随父亲赴武昌上任,最担心的便是妹妹被养歪了。
“我大病一场,想通了许多事,所以才将包嬷嬷和香月送给二姊使唤啊。”
金永祯一听便明白,过去无论他怎么暗示,她总是二姊姊、二姊姊的亲昵呼唤,如今只叫二姊。
他淡淡地笑了,嫡庶有别,再好的姊妹qíng也隔着一层纱。庶出的儿女若说不嫉妒嫡出的,那简直不正常。
金梅娘表现得太完美,生母是丫头出身的妾,她在长辈面前却从不自怜,温柔好学,勤恳大方,表现得不卑不亢,即使穿着打扮不如嫡出的华美,她照样微笑着乐观面对,还在贵女圈中有了小小的才名。
为什么她能如此?只要有露脸的机会,金梅娘都紧紧跟在凤娘身侧,凤娘又待她亲亲热热的,谁都知晓她们姊妹qíng深,无形中也将金梅娘当嫡女看待。
而今金梅娘及笄,说亲时自然会论出身,无法再冒充嫡出,金永祯因此有点担心她会闹出么蛾子,教凤娘吃闷亏。
冬月端茶上来,他挥挥手,她便将屋里人全带下去,自己守在房门外。
“哥哥要跟我说什么秘密?”凤娘俏皮地眨眨眼。
金永祯微微一笑,“不论我告诉你什么,你都需心平气和,不可急躁。”若她还是以往的鲁直脾气,他觉得不告诉她才是对她好,但现在她改变了,他待她的方式自然也要跟着变动。
“有哥哥在身边,我心里异常踏实,天塌下来也不急躁,我保证。”
见她眉目生辉,望着自己时竟似有着成年人的睿智,金永祯微微讶异,随之又感到欣喜,想着没有父兄在身边护着,妹妹大有长进啊。
他缓缓开口,“妹妹觉得……静王如何?”
凤娘心头一震,这话题转得太快,大有深意。
当今元徽帝子嗣多,活到十五岁成亲封王的皇子有六人,先皇后嫡出的大皇子被立为太子,九皇子静王与太子一母同胞,但先皇后生九皇子时血崩薨逝,帝后感qíng深厚,皇帝因此对九皇子十分冷淡,在他十岁时便封他为“静王”,让他出宫建府,可知有多不待见他。
静王,静王,安静克己地当一位混吃等死的闲王。
想法很美妙,现实很残酷。天王老子是咱爹,下任皇帝是咱哥,十岁的小王爷能安分守己吗?就算他想安分,他身边的狐群狗党也安分不了。
本来已立储君,百官当安心勤于王事,但随着诸王成年,元徽帝渐老,朝中风起云涌,争权夺利的qíng况越来越激烈。
三皇子封为秦王,是阮贵妃所出,母家是赫赫有名的西北战将定国公府。朝臣两次请封阮贵妃为后,若不是元徽帝顶得住压力,秦王的地位便压过太子了。
即使如此,随着秦王办事gān练的名声传出,羽翼渐渐丰满,又有五皇子容郡王、六皇子诚王左右追随,朝臣们私底下开始分成太子派、秦王派。
只有七皇子楚郡王,母家卑微,一直跟着静王混,算是太子一派了。
表面上静王是京中恶霸,见天挑事惹祸,但他却对宜阳大长公主这位姑祖母十分敬重,每年大长公主的寿宴,他必亲自到贺,连同太子的贺礼一并奉上。太子不便做的,他可以做。
谁都不是傻瓜,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有太子顺利登基称帝,静王才有可能平安富贵至寿终正寝,换了秦王或诚王上位,必容不下嫡出的皇子,因此静王自然要为自己、为太子多拉助力。
凤娘知晓前生事,但不知今生是否有异变,什么也不敢多说。
“二哥哥,”她正经地称呼金永祯,眼中稳稳有明灭的光影,“桂嬷嬷说我这回大病,昏迷了两天两夜,我自个儿倒没感觉,我……一直跟娘亲在一起,娘亲对我说,静王是潜龙在野,得罪谁都不可以得罪他,也不要妄想攀龙附凤,平安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