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多嘴无礼,请您恕罪。”夏朗对着她深深一揖,“实是陛下jiāo代了,若您待得太晚了,要奴婢务必催您回去休息。奴婢想您一会还要去紫极宫,实在不能再回这榭台,一时挂心便脱口而出了。您也知道若您有了什么状况,陛下那是比担心他自己还——”
“我知道。”褚莲城抬手阻止夏朗再往下说。“我这就过去。”
褚莲城转身,才走几步,便发现有一顶小轿在等着她。
她身子一僵,不敢回头看究竟有多少人注意到这样的恩宠。可既而一想,都不知道能再活多久了,还挂心别人的目光做什么呢,也就坐上了小轿,一路朝着紫极宫而去。
褚莲城在紫极宫阶前下了轿,经过两侧高大卫尉军,向站在门口的内监说道:“烦请公公通报。”
“皇上有令,您可自行入内。”内监说。
褚莲城推门而入,不料却看到博士学宫的人几乎都在里头。
“臣参见陛下。”褚莲城一揖身。
“过来坐下。”黑拓天用下颚指着自己身旁的坐榻。
褚莲城心里倒抽一口气,见黑拓天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也只得硬得头皮往前走。
她知道众人目光全落到了她身上,她完全不敢抬头迎视。关于皇上与她之间早有许多传闻,但他在外头待她多半还是寻常的君臣模样,可如今这姿态分明就是……对待自己女人的模样。
“皇上有何事要吩咐?”她站到榻边,并不上坐。
“坐着。忙了一晚,累了吧。”黑拓天说。
“臣为皇上尽心力,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不累。”旁人她可以不管,可博士学宫是她经常要去商议事qíng之处,至少面子得保住。
“有事告诉你,你坐下。”
褚莲城此时才注意到他深眸中并无笑意,且书房里的气氛亦显凝重,并不曾因为皇上待她的不寻常而有半分骚动。
“南褚怎么了?”她脱口问道,握紧了拳头。
“南褚有异……”黑拓天握住了她的手。
“南褚怎么了?!”她急声问道,忘了要抽回自己的手。
“墨青发现南褚死亡人数过多,经追查之后,发现南褚爆发疫病。”他直视她的眼说道。
“疫病……”她颓了双肩,眼眶瞬间红了。
南褚人民还要多苦?还能多苦!
“墨青回报说那些原本以为是死于饥荒的灾民,应该都是因为疫病而死,可南褚皇室和朝廷故意隐瞒疫qíng,凡提出疫qíng的官吏全被处理。如今感染人数增加,全城已有十分之一倒下,死者人数日有百余人。”
褚莲城蓦地低头,双手蒙住脸,因为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黑拓天看着她颤抖的双肩,也只能将手放到她肩膀上。
“请问陛下,现下处理qíng况如何?”她闷声问。
“我军如今已退守城外,只留万人于城中协助隔离病患。墨青也已经让距离南褚最近的吴郡开始运送食粮、药物过去。可南褚疫qíng若再扩大,唯有将生者移出、焚城以抑疫qíng一途。”
褚莲城晃动了下身子,在深吸了几口气之后,她放下双手,泪痕未gān地看着他。
“是何种疫qíng?”
“墨青将疫qíng症状写得极为清楚,太医院判定应当是鼠疫,我已命太医院派大夫连同医药,明日与三千快骑一同前往。”
“皇上——”
褚莲城蓦地往黑拓天面前一跪,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你休想!”黑拓天怒瞪着她,因为已猜出了她的心思。
“恳请陛下让臣返回南褚。”她没抬头,只是匍伏于地。“南褚乃臣之故土,臣愿与舅父一同回到南褚,救治病患。”
“你这身体回去能做什么!”黑拓天大掌重重一拍,榻边几案上玉杯随之摔落榻间、滑向地上一玉石碎裂声在房内回dàng着。
“南褚甫战败,从皇室至官员一片混乱。臣身为南褚皇族,懂得南褚政事运作,又是北墨之臣,由臣入内统领救命医病之事及隔离一事,是最佳且唯一的人选。”褚莲城抬头看向他。
“你不要命了吗!?若你一回去便染上疫疾,回去能办何事?!用你的命办吗?!”黑拓天怒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