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了置于她下颚的手。
“皇上恕罪。”她低语。
“恕什么……”
褚莲城蓦地投人他的怀里,用力地抱着。
她抱得那么紧,彷若这一松手就是生离死别。
黑拓天心都寒了,他背上冷汗涔涔,只能发狠地把她往怀里带。她一身的瘦骨嶙峋,甚至压痛了他,让他心痛更剧。
“朕会再加派太医院的十名太医随行,你身子若有状况,便立刻让他们知qíng。”
“多谢皇上。臣命不足惜……”
“我要惜的只有你这条命。所以一”他身子一颤,竟无法再说。
她点头,挣扎着在他怀里坐起,捧着他的脸,痴痴看着他既bào怒又悲恸的眼。
“臣放肆了。”
她在他唇间印下一吻。
他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吻到的却都是泪水的苦咸。
终于,她推开他的脸,哽咽地说:“臣告退。”
黑拓天握紧拳头,紧到他全身都在颤抖。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从他身上滑下,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
终于,她在门前回过了身,红着眼眶对着他深深一揖。
“能遇见陛下,莲城此生足矣。”
***
隔日,褚莲城与舅舅及其亲眷在三千快骑的护送下,与二十多名太医院及被钦点前往南褚办事的官吏一同上路。
柏尚贤听闻消息,一早便进了她府里,说什么都不愿让她孤身一人,怎么样也要陪同她回南褚。
褚莲城不得已,只得喝斥他一他不在期间,若西柏出了事,该由谁去负责与北墨谈判?她要他不能因私qíng而耽误百姓。
柏尚贤这才退下,可涕泪难忍,看得褚莲城也红了眼眶。
但她不能被此事耽搁,仍然依照预定时刻上路。
黑拓天拨了驷马大车让她能于路途间办事,而每到一个驿站,军队也都已备好替换马匹,好方便他们前进。
虽是赶路,可所有事都不能耽搁。一路上,褚莲城的舅舅与太医院之人商拟对策,沿路收买能治疗此番疫病的糙药。褚莲城则是写下几名她之前在南褚时所知道的各方面领事人才,派遣传令兵送出密函给墨青,让墨青先给予那些人实权官职,让他们能在她尚未抵达之前,先行整顿出一番局面。
她知道没人想进去南褚,因为疫病当头,大家都珍惜xing命。而显然黑拓天也清楚这点,因此派了一队百来名的死士随她进入。若是死士殉职,家人后代皆能得到几世的俸禄。
日夜兼程赶路之下,她体力早已耗尽,体内“隐忧”之毒竟是每五日便要发作一次,她完全是靠着“萃仙九”才将病qíng压制下来。可“萃仙九”如今只剩八颗,若是发作日一再提前……
褚莲城不敢多想,只是便连睡梦之间,也都要请御医们为她扎针护住心脉,因为她还要活着回到北墨,向皇上覆命。
这日,距离南褚尚有两个时辰时,褚莲城远远地便见到北墨军队正朝着他们前来。
军队黑色盔甲在太阳下闪闪熠亮,黑色旗帜迎风飘扬,百余人的队伍军容整齐划一,所有人见状全都jīng神为之一振。
褚莲城看着为首的墨青将军,敛去了私下见面时的嘻笑怒骂后,他显得方面权腮,气宇不凡。
“墨将军。”楮莲城弯身为揖。
“特使一路远来,辛苦了。”墨青看着她的清瘦脸庞,等着待会该在密函里告诉皇上什么。皇上要他实话报告,可实话就是伤人——褚莲城如今只是靠意志在撑持身子吧。
“烦请将军告诉我南褚如今qíng况。”褚莲城说。
“特使送来的南褚官员任命书,我早在收到那日便依命执行。其间或有几人不愿接任,但多半都在第一时间便领事而行;城内万名士兵配合其行,如今已将南褚疫病之人集中管理。每百户家庭为一单位,严控疫qíng,彻底以药糙清洁环境,并且每日回报最近qíng况。”
“没有bào乱吗?没有人试着逃出吗?”
“疫qíng不能蔓延,南褚如今只进不出。”
墨青意思是表示已经镇压过了——褚莲城深吸了口气,但她知道此时是非常时期,自然得用非常手段。
“北墨的士兵都服药了吗?qíng况如何?”太医院有一帖避疾疫方,目前先让士兵们服用,若是成效不错,便会广发至南褚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