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拓天将褚莲城放到长榻上,伸手去探她的呼息、去握她的脉动——微乎其微,但还活着。
他瞪着褚莲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脏评评评地撞击着胸口,bī得他张口喘气——“你不能走!鬼医快来了!你会活下去的……”
“陛下恕罪。”朱萱儿俯身在褚莲城腰间荷包找东西。
朱萱儿取出一个粉绿小包,打开之后,却傻了眼。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眼泪流了出来。
“药呢?!为什么是空的?!那个什么萃仙九呢?!”黑拓天吼道。
“没有了。”朱萱儿泣不成声。
“没有了……”黑拓天看着褚莲城,用力抓住了她的手,声音嘎哑到连字句都不甚能辨得。“你方才在车上明知没有萃仙九了,为何不说!为何不让我快点去找鬼医……”
朱萱儿跪在地上,只是哭着。
“陛下,御医到了。”
黑拓天黑眸瞪去,四名站在门口的太医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夏朗方才已告诉过他们被急唤而来的原因,可南褚王身体衰弱至此,他们都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刻的。
四名太医依次上前把脉。黑拓天站在榻边,一动也不动地看着。
几名太医把完脉,互看了一眼后,年高的太医颤抖着声音说:“陛下,南褚王……”
“她怎么了?!”
“南褚王只余一丝气息。”太医低头,根本不敢抬头。
“那还不替她医治!”黑拓天重重一拍长榻。
“臣等已尽力,但南褚王体内之毒已是积重难返,陛下心里要有准备……”
“什么叫积重难返!”黑拓天知道自己不可理喻,但他若是不这么大吼,他会拔出长剑杀了这些人。“早早便让你们好好守着她不是吗!什么珍贵良药也都任由你们动用了,这样都救不回她,要你们何用!”
“陛下饶命!”
黑拓天的指节紧握到咔咔作响,他心里有股噬血的冲动,想让他们全给她陪葬;但他下不了手,因为她不会乐见如此。
“滚!全给我滚出去!去给我用最好的药,把她给我弄醒!”黑拓天吼。
太医们点头,脚步踉跄地离开。
“你也出去。”黑拓天对朱萱儿说道。
“小的先替姑娘放下头发,她说……”朱萱儿用力吸了下鼻子,才又说道:“说她披散长发,穿宽袍时最舒服。”
“好,你替她更衣。”
黑拓天坐到榻边,看着褚莲城被褪去了一身华裳与妆扮之后,更显单薄的身影。
朱萱儿在屋内升了两个火盆之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你给我起来!”黑拓天看着褚莲城,开始恼她为什么还不开口,“朕还有话没跟你说完!你就这样走了,南褚百姓你打算如何处理……”
“陛下!鬼医兰方到了!”夏朗在门外喊。
“快!让他进来!”黑拓天起身,往门口望去——一个银发披肩、肩背布袋、身穿青色宽袍的男子正疾步而来。
兰方一进屋内,目光便只放到了褚莲城身上,他旁若无人飞步到褚莲城身边,在榻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腕。
然后,兰方从怀里取出一包长针,动手去扯褚莲城衣襟。
“你要做什么?!”黑拓天大掌蓦地扣住兰方。
“她的心脉已断。”兰方甩开他的手。
“你能接上?”黑拓天心狠狠地被拧痛了。
“天知道,但总得一试!”
兰方在手起手落间,便在她胸前中央至肚脐之间落下十余支金银二色长针,针柄上烧着药糙,藉此将药气导入气血阻塞的xué道里。
“让她服下。”兰方从腰间取出一颗半透明药九。
黑拓天取了,放到褚莲城唇间。
“这是补气的水晶九,萃仙九是没法再做了,因为里头有一种灵珠糙只长在‘穷奇’山崖。那一年北墨军队大火烧敌军尸体,遍烧穷奇,已无法再得。”兰方闭眼,握着她的脉门。
黑拓天看着她,却说不出话。没想到十年前奠定他手握军权地位的一役,却成了害死她的关键。他想嘶吼,他有满腹的怒火想喷发,但他没法子甩自己两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