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民达憋得脸红脖子粗,好显出他非常生气。
「你想不想我用妨碍公务的罪名送你到拘留所坐几个小时?」
花玉贞对他的威胁根本听而不闻,反而戏睨在面前晃的猪肝,同qíng地说道:「真不敢相信,这个年代还有你这种会害臊的男人。」
「我这是生气之後的高血压!天啊!女人天生麻烦,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现在还有更厉害的招数,就是泪水不管用,改用口水淹死人。你下车吧。]吴民达打开遥控锁,反而要赶花玉贞下车。[宁愿抓个男人来盘问,至少双方直来直往,看不顺眼大不了gān它架;女人,就是麻烦。」
他碎碎念了一些歧视女人的话被花玉贞听了进去。人家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不替女xing同胞要点颜面回来她就不叫花玉贞。现在她这尊菩萨端坐著不动。
「怎么,让你走你反而不想走了?」吴民达浓眉不满地皱得快打结。
花玉贞就是坐著不理他。
吴民达不敢出手拉扯她,万一又被她控诉xing骚扰,那他岂不冤枉当王八且倒了八辈子楣!她到底想gān什么?不会想赖在她赚臭的车上一整天吧?
吴民达口气转缓:「姑奶奶,你为什么不下车?」
尊称她姑奶奶,这笨刑警总算有点慧根。花玉贞得意地轻笑。「你刚才说女人用口水淹死人,亏你想得出来,那台湾的妇女同胞团结起来,南部不就不用盖水库了。」花玉贞面无表qíng地看著想笑的笨警察,不愠不笑地挑衅他:「现在的女人可比男人理xing坚qiáng许多,我看刚才想哭闹上吊的人是你才对。」
「我是遇上你才有yù哭无泪感。小姐,拜托,你下车,让我去工作好吗?」随她怎麽说了,吴民达叹秀才遇到女番兵,不耐烦地用力挥手。
花玉贞受伤地瞪著那一副烦透的表qíng,她真那么讨人厌吗?
自从被富有的亲生爸妈送给阿姨、姨丈当女儿,她的首要任务就是回去要钱,要多、要过分了,亲生爸妈看到她当然就寒心,那种不愿见到她的脸色,像刀子挖著她的心肝,让她从小就感到自卑。既然两边都不是女儿,她就自私地只爱自己,让两边的爸妈都讨厌她,而她也两边加倍的恨。谁知道她这一路走过的颠簸心酸?谁又了解她不驯的个xing其实如玻璃一般的透明易碎?
现在,他露出同样教她难受的口吻和表qíng,花玉贞想起命运对她的不公,瞳眸陡地盈满泪水。
本来刁蛮的女人忽然沉默,吴民达低头意外看到她泪眼盈眶,奇怪的是,他qiáng劲的心脏竟然有种负荷不了的沉重。他纳闷地抓头,回想刚才的态度和对话。
不许哭!不许在别人面前流泪!花玉贞没去注意後面来车,扳动车门锁就往外推。
「小心!」
花玉贞还来不及反应,幸好吴民达眼明手快,及时伸手自她腰後将她揽住拉向他怀里,一辆摩托车同时呼啸而过。
好险!吴民达看著呼啸而去的车子,忘了把手抽回来。
花玉贞背靠著他的胸膛,感觉他的呼吸急促,腰上被他qiáng劲的臂膀圈住,透过薄薄的衣服传来他的热度,臭汗水味和菸糙味呛进她的鼻子,她闭上眼闻著属於这男人的味道,却骇然发现盘据她心海的翻滚làng涛竟然就此平静如潭。这是自她懂事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残破扁舟般孤独的她,终於有驶进清澈水潭靠向码头的机会。花玉贞忍不住转身将脸埋进他厚实qiáng壮的胸膛里,让qíng绪和泪水放任地渲泄。
二十八年来第一次被女孩趴在他的胸口上,吴民达被这分意外弄得不敢乱动,更没想到花玉贞没道理地趴在他胸膛上哭泣,虽然她清香的秀发不住骚得他鼻孔发痒,他还是像木头人一样。直到那柔柔的哭声哭得他冷酷的心微微疼痛,温热的泪水也透过他的衣服烙进他的胸膛,无法抑止的哭声让吴民达仰头为他们两人叹口气,抬起大手温柔地轻拍她轻颤的背。
哭得这麽伤心,难不成她被某个集团控制著,才不得不委屈当骗子?吴民达想像她的困难,决心帮她跳脱苦海。
苦海?花玉贞的苦海就是乱七八糟、没有人真正关心她的人生。
吴民达诚心问道:「不要哭了,你有困难需要我帮忙吗?」
花玉贞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晶莹的瞳眸看进吴民达黝黑的瞳仁里;她看到一对关怀的眼神,和不自然的笑容。花玉贞眼里的警戒渐渐放松,冰固的心怀不知不觉融化,随即又开始扁著嘴,用力吸著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