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初见他的时候,他连喜服都未穿戴整齐,衣角处褶皱甚多。又想想他如今的衣服都由自己打理,细节处比当日不知好了几倍,心中便隐隐生出些得意来。
他其实很忙,却总能尽早回来陪着她,就算是有何急事,也会陪她一同用完晚膳。
且他从未嫌弃过她。小时在南国,陈家的混蛋小姐曾对她说,因她没有父亲,就是嫁了人也只能为妾,因为无父便是无名,无名则言不顺。
在南国,虽有女子为官,却多是因着世家大族的声望,总体而言,仍旧遵循着三纲五常。
她自是难受,却不敢告诉娘亲,只默默记着。可娘亲却不知怎的知晓了此事。
当时娘亲正吃着肘子,叫她过去问了些具体的qíng况,问完后神色不变,也未说多余的话,只问她有何想吃的。
她见娘亲面色平静,未有异样,心中忐忑渐消,想了想,说了一道珍馐谱上的新菜。
娘亲突然一笑,说明日就带她去吃。
她当时还有些疑惑。因为以娘亲在南国吃友的地位,是可以直接让人将菜送到顾府的。可也未曾多想。
熟料却遇见了陈家的混蛋小姐。
顾陈两家其实一直便有些矛盾,但从未触及底线,顾染便未将其放在心上。可眼下却对她女儿说出那样的话,实在是让她有些恼怒。
若论南国吃友的排位,顾染若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便是庆嘉长公主亦会如此认同。是以只要与佳肴相关,顾染便拥有许多特权,其中之一便是可以提前品尝新出佳肴。
可陈家没有。
当天,顾染为酒楼里的每位客人都点了新菜,除了陈家的那位小姐。
在他国或许只是一件小事,但在以食为天的南国里,便是一件彻头彻尾的大事。
何况还有顾染似笑非笑的解释:“依本相之见,陈小姐之口,恐怕不适合这种珍馐佳肴,本相还是替你点一碗羊奶吧。”
酒楼里的客人哄然大笑,此事很快便传开来,伴随着的还有那位陈家小姐平日里的糊涂之事。百姓开始称呼她为“羊rǔ稚童”,同时再无人主动邀请她参与什么佳肴盛会。
在南国,那便是被排斥在jiāo谊的圈子以外了。
陈家主母得知事qíng经过后,纵是恼恨,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责怪那位陈家小姐无事招惹顾家做什么。
顾霜还记得当日娘亲对她说过的话。
“你是顾家的子孙,我顾染的女儿,没什么抬不起头的。”
娘亲其实从未刻意教过她什么,对她也不像旁的母亲那般事事关爱,可她就是知道娘亲很疼她。
但娘亲又和旁人不同。娘亲不在意的,旁人未必不在意。况她又真心喜欢上了萧彻,便更希望他们可以好好在一处,于是难免会担心萧彻会嫌弃她。
可他没有,不仅没有,还那样维护她,尽管那人是他多年的好友。
她伸出手轻轻摸着他的脸,又想到了娘亲,想起出嫁前娘亲偶尔轻蹙的眉头,心里微微一提。
娘亲也要对夫君满意才好呢。到时候她一定要在娘亲面前多说说夫君的好话。
正想着到时要如何与娘亲措辞方显得不刻板生硬,手却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顾霜回神,却见萧彻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一双眼睛流露出耀眼的光彩来。
她还不知道他的眼睛可以这样亮。可看他并不说话,想着是自己将他闹醒的,下意识缩了缩手,可却被他握得紧紧的。
他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她慌得立刻垂眸,低声道:“是我吵到夫君了吗?”
萧彻终于开口,嗓音却是沙哑诱人:“半夜不睡觉,摸我做什么?”
这样红帐微暖的时刻。纵她现在面皮厚了些,仍旧忍不住地脸红,微微偏了偏头。
萧彻低笑着将她的脸轻轻扳了过来:“还没回答为夫的话呢?”
顾霜嗫喏着:“今夜有些睡不着……许是白日里睡得多了吧。”
萧彻被她可爱的解释逗笑:“恩,睡不着就来摸你夫君的脸。”
顾霜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便有些口不择言:“反正摸都摸了。”
萧彻难得见她这副小无赖的样子,眼神立时幽深了许多,俯下身,离她更近了。彼此都能闻见对方的呼吸。
他亲了亲她的耳垂,顾霜身体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