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看着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与她面对面,纤眉细目,也是瘦弱如柳。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瘦弱的红颜撑了男人背后的天空,"冰菲姑娘,我们有几成胜算?"
"没有!"海风拼命chuī扯着我们的头发,她的声音遥遥远远,"一成也没有。"
"你知道没希望,还要去送死?"话出了口,才知道多余,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便是送死也要一xué。
冰菲看我一眼,转身进船舱,"原本也有两成希望。"两成?即使只有一丝希望,也是上天垂怜,我怎可放弃?
追进舱,却发现还有一个武士,一个法师。
武士一袭洗得发白的蓝色龙鳞战甲,忐忑的脸,抱了裁决刀,闭眼靠壁,一柄寂寞的刀,一个寂寞的刀客。
法师须发皆白,躬着腰,坐在一盘残局前,与自己对弈。人生,遭遇多少qiáng敌,而最难战胜的岂非就是自己?
"潘沉之,是潘夜岛最好的魔法师……不,现在应该是整个玛法大陆最好的魔法师了。"冰菲收起了伞,却收不了自身的qíng网。
沉之,竟是最好的魔法师,可是没有三大神剑,他也不敢与欧阳默对决,那欧阳默的功力……我不愿想下去,却清清楚楚地明白冰菲在责怪我,我速成的魔法武功自是无法替代潘沉之的。
"这世间,有很多人,一味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以为是巴心巴肺地为别人好,殊不知,从一开头就错了。"她轻轻拍落伞上的水滴。我额头冒了冷汗,心里跳得厉害,莫非我真是做错了,不能为沉之求回神剑,还要连累这许多人的xing命?
"错便错吧,没有错,哪能成全对?"老人举起一枚棋子,"啪--"吃掉另一枚棋子,gān脆利落,"我这棋,一步错,步步错,索xing放开了束缚,现下不也呈出胜机了么?"
冰菲微微笑了,仿佛浩若烟海的樱花,温暖而明媚,不言、不语,取了长箫,席地而坐,箫声清新高远,让人仿若进入秋夜霜天,碧空如洗的景致,全然忘却了船外细雨纷飞的惆怅。
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无人劝酒,却有阳关。
绿洲便是阳关。
绿洲城之中,还是舍青柳新,微雨邑尘,一派生机。出了绿洲,便会换作另一个世界,另一番景象。一片金làng起伏,亮得耀眼,阳光投she在层层沙làng上,由于褶皱不平,阳光便又被无方向地散she回去。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绿洲城和大漠就这样相伴着,无声无息……
走在绿洲城的大街上,中原的文化,西域的风qíngjiāo相辉映,繁华如同大漠上的夕阳一般流光溢彩。
剑笑,那个寂寞的刀客,拿刀,不笑,一如既往地沉默,沉默着打点一切,gān粮、水,甚至磨刀。那柄裁决刀古铜色的刀刃,便泛起凌厉的杀气。
冰菲说,古人爱梅,以梅为妻,剑笑爱刀,以刀为妻。剑笑听了这话,道:"也是知己。"
妻,是细水长流的相守;知己,却是dàng气回肠的jiāo心。剑笑或者是幸福的。
多爷,那个dòng穿俗世的老人,好酒,好棋,好说莫名其妙的话,灵力很qiáng的魔法师,看我时总是半眯着眼,神秘地笑,我想他一定是看出我非人族的本来面目,却并不揭破,还偶尔指点一下我的魔法武功。
剑笑和多爷都与潘家有着奇怪的关系,为潘家可以不要xing命却并不听从,就像这次潘禀航已然放弃了幽灵船,不选派死士前往,他们却自己决定要为潘家最后一博。
第13节:五。出阳关(3)
这样的人,这样的忠诚,背后该有怎样惊心动魄和惊天动地的故事?
私底下问冰菲,却被多爷听到,咳嗽,苍老的声音,"管它如何惊心动魄和惊天动地,最后还不是只有一条温柔的世俗之路。"
然后冰菲又笑,她本是不笑的,但每次多爷说了莫名其妙的话,她都会笑,一味地温暖明媚。
绿洲城里风起,站在城边遥望沙漠,蓝天、白云、沙làng翻滚。
任是头上那根金钗,锁了沉之的柔qíng蜜意,也绾不住那长长的青丝和着沙làng翻滚的节拍,随风起舞。
我不过是一条小小的七点白蛇,不经意的从轮盘上踏错了位置,误入红尘,难却qíng爱,心里不是不害怕的,因为身边没有那个已经习惯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