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木门口,但见门口巴巴地飘了一丝幽魂,无形无体,若棉花,却比棉花虚,散发出一阵阵刺骨的寒气,絮絮叨叨地念着:"幽灵船开,恶魔苏醒……幽灵船开,恶魔苏醒……"声音遥遥远远,凭添妖异。
"你是谁?"多爷大声问,手里一片红光闪过,一把血饮剑握在指间。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多爷持剑,血饮,刀身如血,以血养剑,剑出鞘,必饮血。
每个人都有一柄适合自己的武器,是良友,是知己。
冰菲的武器是无极棍削成的长箫,一人一箫,浮烟冷雨自飘零,半弯清月照平生。
我的武器是临行前潘禀航赠的一把魔杖,杖头嵌一粒红宝石,如同红尘外的一只眼睛,无助地睁着。
还有一些人,他们的武器不在手里,而在心里,必要的时候会跑出来,先自伤三分,再伤人七分。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那幽灵连问三声,然后笑得无限悲凉,"哈-哈-哈。世人多执著,放弃执著,回头是岸,否则如我一般,忘却身前身后事,堕入魔道,不得翻身。"
"后无退路,如何回头?何况人心自向恶成魔,怎可牵怒身外物?"冰菲言语,总是一针见血,由不得半点回旋。
"或者让路,或者,死!"剑笑gān脆而直接,因为他有一柄gān脆而直接的刀。
"此路不是我开,此门不是我造,你们自走你们的不归路,与我何gān。"幽灵轻轻地说,"可是你们杀不了霸王教主,也会和我一样,这是注定的结局。"
每一个人在一生中都会想要做一两件事,无外乎成功或者失败这两种结局,最大的筹码不过是生命与灵魂,成功了,理应欢呼雀跃,失败了,也要愿赌服输。
执著的是这幽灵,因为输不起,还耿耿于怀。
"如此就谢了。"再无多的言语,多爷带头躬身入了木门。
破败的甲板,冲天的腐臭和怨气。
一分一毫都仿佛在泣述,泣述那些繁华,那些辗转,那些挣扎,那些毁灭……
若明若暗的颜色中,许多豆大的亮点在暗处一闪一闪,忽远忽近,绿色,深蓝色,如同鬼火,诡秘而幽寂。
突然觉得冷,下意识地打寒噤,时空的fèng隙中,虚无,无穷无尽的虚无感,排山倒海,伸出手,抓不住……还是那双纤纤素手,伸过来,"魔由心生,点点,凝聚念力,暂忘尘世,勇敢一些。"一股暖流浸入心扉,心境明了。
多爷打了火折子,一朵昏huáng的灯花绽放来,摇曳着,照亮了前程,也遭来了横祸。
先前那些诡秘的亮点突然都欺到身前,一时间,群魔乱舞,鬼哭láng嚎。
剑笑的刀快如梭,手起刀落处,血流红于二月花,转瞬便化为虚无。
血饮剑也出鞘,挽成百千朵剑花,剑风过处,有如烟火般绚烂的魔法闪烁,难怪有许多人喜欢做魔法师,生死间,无由地端一份从容和làng漫。
冰菲翻手成兰花指,一把红绿毒漫天洒下来,一群魔物"嗷嗷--"叫起来,那声音越加凄厉。道术师本就最擅长用毒,毒可取命,也能蚀心。
有魔物袭过来,伸张着锋利的长长触角就要当胸刺进我的心口。
第15节:六。虽万千魔,吾往矣(2)
从未对敌,慌乱中只扬起手中魔杖去挡,也忘记了念咒语,岂知那魔物近了我身,兀自惨叫着化为烂泥。
险象环生,魔物来得无穷无尽,绿光、蓝光点点,透着尽是嗜血的贪婪与邪恶,血ròu漫天飞舞,任是威猛如剑笑,潇洒如多爷,都未经历如此惨烈的撕杀。
杀不完,摆不脱,裁决刀慢了,血饮剑乱了,红绿毒散了……
焦急之中,以身为剑,把冰菲的惊呼抛在脑后,冲向魔物中间,所到之处,惨叫声不绝于耳,魔物或化烂泥,或成轻烟,余下的知了厉害,纷纷退、躲、避。还是急出了泪,魔物围而不攻,我进一步,它们退一步,我退一步,它们进一步。
剑笑浑身是血,挣扎着要过来助我脱困,走几步又一个不稳扑在甲板上……
多爷用剑支撑着身子,面色漆黑,何时中的毒?
冰菲鬓发散乱,咬着牙,挥舞着半截断箫,还在对付着身边那几只魔怪。
我闭了眼,心中长叹,出师未捷身先死。
待睁开眼,大喜,多了一条白影,游走在魔物间,不见刀剑,却可见刀光剑影,密如网,快似风。那人引了全场的魔物,便如大雕展翅般跃起,又像流星般堕下,大喝一声:"十方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