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我竟是想也不想地说,心中却冒出一句来"他定会给你通风报信,你也大可相信他,想必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原来我相信的还是那人。
"哦?何以见得?"沉之疑惑道。
"我看他……神qíng不似做假。"我心虚地回答,这话却连自己也觉得没把握,神qíng?坏人的"坏"字也不会写在脸上啊。
"哈哈,点点,你真是想得太简单。"沉之笑道。
是我想得简单么?这世间的人,为什么都不肯将人心比对着人心,非得互相防范着,再防范着,防来防去,机关算尽,可见得谁又多得到了些什么?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好好合计一下,做两手准备。"金伯道。
"金伯,你有何计算?"沉之铺开那地理图。
金伯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图,良久,方才说:"漠沙楼不是常规的军队,全是武功高qiáng的杀手,他们若真是集中力量突破通往绿洲城的防线,我们就挑选jīng锐高手去牵制,让我们的大队人马从前门长驱直入,攻占沙漠土城。势必有一场苦战,擒贼先擒王,恐怕只有公子爷亲自出手,抢先制住那黑木,胜算方才大些。"
第36节:十四。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1)
"若是这消息不可靠呢?或者根本就是诱我的圈套,这番安排岂非也派不上用场?"沉之沉吟道。
"如是假的,我们便也就虚以委蛇一番,这时间,耗不起的是他们。"金伯冷冷道。
如此种种,两人又是将细节处一一核算了一阵,直到天边泛了鱼肚白,方才放心地作罢。
过两日,漠沙楼果然大举反攻通往绿洲的防线,一切尽在掌握,沙漠土城城破。
却还是惨烈,整个土城里一地láng籍,到处残盔碎甲,战火横烧,血流成河。
一将功成万骨枯。
我与沉之追杀黑木,一直追到沙漠深处。那黑木走投无路,láng狈至极,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和杀气,没有刀柄的无名刀,舞起淡绿色半月形魔法,护着他周身,软绵绵地直递到面前--"月魂灵波",道术师的魔法,端的是绵里藏针,看似无力,却暗藏杀机。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沉之对敌,只觉那颀长的身影无比从容和潇洒,金huáng色的火系魔法,冰蓝色的冰系魔法,幽绿色的风系魔法,jiāo相辉映,漫天飞舞,激起一片片飞沙走石,天地都为之失色。
若是他与白衣人jiāo手,孰输孰赢?
那黑木在漫天的魔法攻击下,一身天极道衣已溅满鲜血,脸边有雷电术魔法割过的痕迹,终是无力支撑,竟起了求死之心,横刀搁于脖前,道:"除了我自己,没人可以杀死我!"言毕,刀起血溅--许尽欢的刀,cha在他的后背上!
黑木踉跄着回转身,许尽欢不知道何时已立于他背后,一脸平静。
"你……出卖……"话语未完,黑木已一头扑将在沙漠上,血流了一地。
许尽欢眯着眼,仰头望了望远方,喃喃道:"水兄,小弟今日终于手刃此贼,替你报了这血海深仇。"转头望沉之道:"沙漠土城已破,在下有个不qíng之请。"
"许统领请说。"沉之道。
"请世子放过漠沙楼其他人等,漠沙楼大多是身世飘零之人,所做所为也不过是为了生存,在下愿意带着他们远走西沙漠,有生之年绝不返回玛法中原兴风作làng。"许尽欢字字铿锵。
"在下原本就只是想留许统领这等人才,共展宏图,现在看来,却是人各有志,亦不能勉qiáng。漠沙楼的人,但凭许统领打算。"沉之含笑注目。
"多谢世子成全,在下告辞。"许尽欢抱拳颔首,从黑木尸身上取了自己的刀,擦也不擦,顺势提着便走了。
苍茫天地下,只留了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和鲜红灿烂的血迹。
十四。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我与沉之站在沙漠土城的城楼上赏落日。
一望无际的huáng沙,大气而恢弘。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轮红彤彤的太阳在一片苍茫混沌的云层中挣扎,越挣扎越下沉,终于没入了沙海中,余下天边一方血红血红的孤独。
孤独,这样悲壮的孤独,这样触目惊心的孤独,却只属于这千年不变的大漠呵。
天地寂静,高高的楼塔,平添了几分萧索之意。无风,但有寒意袭来,我不由将手环上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