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问沉之!"我边说边提起裙子往沉之住的阁楼方向跑去。
"公子爷一早便出城了,你找不到他了。"金伯在身后大声道。
我顿住身子,转身,心急如焚,"金伯,你告诉我,沉之是不是有危险?"
金伯面露难色,叹了口气道:"你若真的担心他,就不要再耽搁了,晚了便成为他的后顾之忧,他可就真危险了。"
我知道沉之吩咐了他不说,他定是不会吐露半字,只得走进屋去,与那侍女一起收拾了若gān衣物。
到得大门前,金伯驾了一辆马车,已在等候。
一路尘土飞扬,"得得--"的马蹄声搅得我心绪不宁,很快便出了沙漠土城,掀开窗帘回首望,苍茫天地间,那座城遗世而独立,一如最初。
"金伯,你最是疼爱沉之,你难道忍心置他于危险中而不顾么?"奔走了半日,眼见离沙漠土城越来越远,我再也忍不住,掀开前帘。
金伯只剩一只手驾车,那只苍老的手颤抖着,马车速度慢下来,我知道我的话起了效用。
良久,金伯苦涩道:"如今,你是公子爷最珍贵的……我只要保护好你,公子爷便会安心。"
我怔了怔,喃喃道:"如果他死了,再珍贵,也毫无意义。"
"白姑娘,昨夜你听到我们谈话,你不是很生气,很恨公子爷么?如今却又为他牵肠挂肚?"金伯竟是停下马车,回过头来,认真地凝视着我。
"起初是很生气,后来一想,也许他是对的,这个残酷的世界,容不得仁慈,沉之背负仇恨与家族荣rǔ,太久,太苦……乱世,没有对错,只有立场,我是他的未婚妻,不是该站在他的立场始终不渝地支持他么?"我幽幽地说。
我终究骗不了自己的心,再生气,再痛恨,他再有万般不是,一想到他可能有危险,我还是会qíng难自已地惊慌失措,谁能说这不是爱呢?
原来,一个人的心真的可以分成两半,一半给了相忘江湖,一半给了相濡与沫。
金伯浑huáng的眸子一直凝视了我许久许久,仿佛刚刚认识我一般,"白姑娘,从前我总以为公子爷选了你是错的,可如今看来我真的是老了,连人也看不准了。兴许,那天晚上我真的看错了。"最后这句却是在喃喃自语。
我先是一愣,既而明白过来,他此言说的是火烧漠沙楼粮仓那晚,他带人出去寻我,见到我与白衣人赏月的事qíng,他果然是认出我来,却在沉之面前略过去了。我不由得心下感激,也知他此刻旧事重提,是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便道:"金伯没有看错,那晚我与一位旧友重逢,说了一会儿话,不敢告诉沉之,是不想他误会分心。"
金伯点点头,却问了我一个莫不相gān的问题:"白姑娘,你知道潘家的"潘"有何意义么?"
我轻轻摇头,道:"不知。"
""潘"是自然之神的名字,自然之神是玛法大陆上从古到今所有的魔法师信奉的神灵,是魔法师力量和生命之源。潘家便是自然之神的后裔,它是一个古老而满载荣耀的家族。"
"我一直想提点白姑娘,将来你是潘家的世子妃,更有可能是母仪天下的沙巴克城主夫人,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都在天下人的眼里……白姑娘,你可明白我的意思?"末了,金伯语重心长地望着我,叹了一口气,又道:"做潘家的媳妇,要放弃许多,要忍受许多,要牺牲许多。"
这类似的话,潘夫人也曾与我说过,只是他们何尝明白,当沉之从沙巴克的夜色中向我迎面走来的那一刻,他便成了我的天,做了我的地,这意志坚定得如那固若金汤的沙巴克城,连白衣人也无法撼动。
"金伯,你说的,我记下了,从今往后,我会约束自己……"我轻轻低了头,眼眸gān涩,风chuī起细细碎碎的沙砾如同破碎的快乐的jīng魂,那促狭的笑容摇摇晃晃,在风中被撕裂,远了,越来越远了……
"我便告诉你公子爷让你回潘夜岛的原因,你自己决定去留。"金伯道,我一怔,抬起头来,只听他说:"今日一早,公子爷接到沙巴克城主欧阳默的快报,欧阳默将亲临沙漠土城,名为犒劳潘家将士,实则收回土城权利。公子爷……"
"他想大摆鸿门宴,取欧阳默xing命?"不待金伯说完,我便焦急地抢过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