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航,你我相jiāo多年,我实在不愿与你为敌,十年前,是谁,求城主放潘家孤寡一条生路?又是谁,送你huáng金千两,做兴家之本?可我万万没想到,我是养虎为患,你潘家竟……"吴铎声声沉重。
"切莫再与我提十年前的事qíng,若非你卖主求荣,倒戈相向,潘家岂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只怪我当年瞎了眼睛,竟是为我大哥推举了你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潘禀航恨恨道,最后直破口大骂起来。
我望望那吴铎,又看看潘禀航,两人皆是面红耳赤,想必两人从前定是相jiāo很深,却为着那些俗世名利,也为着各自的宿命,反目成了仇。当一切都皈依了各自的宿命,能留下的不过是一卷支离破碎的回忆罢了,却为何还要用这些回忆作为利器,挑开那些见不得人的伤口,再彼此伤一次?
第45节:十七。为君沉醉又何妨(1)
这人世,原就不是我想象那般美好!
我轻轻地走下城楼,你们争吧、吵吧、杀吧,我只管寻回我的沉之,他定会叫我只见到美丽如初!
"白姑娘,白姑娘,白姑娘!"金伯在身后唤我,我却无力回头,无力做答。
"白姑娘,你去哪里?"金伯终究追上来,拦住我。
"我去寻沉之!"我垂着眼帘,我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心里却只感觉到一阵阵的落寂,其实没有沉之,潘家没有人会在意我,这金伯是个血xing汉子,只因先前一番jiāo心相谈,竟成了潘家除沉之外,真心待我的人!
"那吴铎所言未必是真,白姑娘切莫往心里去。"金伯劝道。
"我知道,他这番率军前来,定不会轻易收兵,我想叔叔是走不成了,行军打仗,我一无用处,只盼能寻到沉之,为潘家做点事qíng。"我淡淡道。
"那我陪姑娘去。"金伯道。
"不必,我想叔叔更需要你在身边。"我忙抬起头,道。
金伯看了看我,又抬头看了看城楼上的潘禀航,便道:"珍重!"
"谢谢你,金伯。"我诚恳地说,轻轻转身,走出许久,只听金伯的声音在身后又起:"白姑娘,我相信公子爷不是那种人!"
我并没有转身,却笑了。
抬起头,一轮红日在地平线上正喷薄而出!
十七。为君沉醉又何妨
"阻杀于乱谷之中--"
仔细研究地图,从沙漠土城直接北上沙巴克城的路,是官道,并没有峡谷。沉之若真是挟持了欧阳默秘密进攻沙巴克城,也必然不会走人多嘈杂的官道,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绕道绿洲,经由绿洲附近的盟重城北上沙巴克城。
盟重城外,正有一条狭长的深谷!
在沙漠土城后城门的岔路口,我飞身上马,迎着朝阳驰骋,达达的马蹄踏残了冬末苍茫的沙海。
许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如果一切早已注定好,那么随便选择哪条路,随便选择哪个方向,最后都会走向同一个宿命!
深冬的绿洲城也终于少了舍青柳新的那份妩媚,只如同沙漠土城一般苍茫。
风起,chuī散街道两边一树残败的樱花,其中一朵袅袅飘下,苍冷的阳光照在花瓣上,映出一抹异样的艳红。
明月客栈,抬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一个月前,从这里离开的时候,我还不明白它的含义;如今故地重游,终究是有了几份领悟。绿洲多是中原来的客商,长年累月奔波他乡,偶有午夜梦回,定然是相思如月华,倾泻不止。
这客栈题名"明月",给了旅途中的路人多少慰藉,给了分别中的离人多少温馨!
"姑娘,打尖还是住店啊?"店小二热qíng地迎我坐到一桌前,但见店中零零落落坐了几个食客,全然不似从前宾客满楼笑的繁华。想必是年末了,客商都纷纷赶回家乡与亲人团圆,这明月客栈自然也就落了个人去楼空,繁华散尽!
"小二哥,你还认得我么?"我轻轻拉下面纱一角,又迅速地挂上。
那店小二呆立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连连道:"白姑娘,当然认得,当然认得。"一边给我奉上热茶,一边道:"姑娘是天下第一的美人,月前惊鸿一现,小人便惊为天人,这脑海里当然就深深地烙上印了……白姑娘喝茶,外边天冷,定是冻坏了吧。"
我微微笑了笑,并不嫌他出语莽撞,只因知道这店小二只不过是一心思赤诚的大孩子,对其他熟悉客商也是热qíng得很,"小二哥,跟你打听个事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