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探探鼻息,「活着呀。」
但也奄奄一息了,救吗?
想着,他眉头一拧,算了!还是少管闲事的好,瞧男人身上的粗布衣摆明了是个穷人家,身上这些伤要养好还得耗上一大堆药材,他找谁要去?再者,男人脑袋的伤口大,能不能活还得看老天爷的决定呢,罢了,当没瞧见呗!
他潇洒的拍拍手站起身,掸了掸袍服一角,大步跨上马车。
小喜福转过头看着他,那双如铜铃大的马眼像在质疑他当大夫的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他耸耸肩,「爷爷生前有jiāo代,管闲事就死得快。」
爷爷一个堂堂大御医原本多受皇家敬重啊,就是因为多管闲事cha手治疗皇帝宠妃的病,结果宠妃死了,皇帝迁怒拔除他的御医职务,原本该承担这一切的另一名御医反而取代爷爷成了皇室最倚重的大御医。
他摇摇头,拿起缰绳就要策马走人,但……
「爹又常说,『有状况就面对它、解决它』。」他叹了一声,斜眼看向可怜兮兮躺在河边的男人。「哎呀,真烦,你们两个老的怎么就是不同调,这下要我怎么处理?」他仰头瞪着蓝蓝的天空。
爷爷走了多年,郁家在爷爷逝世后,几房人更是分家四散,他跟着父母来到母亲的故乡,虽然这里也已人事全非,起码一家三口能靠着爹给人当坐堂大夫来餬口饭吃,不料安稳日子才过几年,爹娘相继染时疫病逝,只剩他一个人。
明亮的黑眸再次瞥向孤单躺在河边的男人,他也是一个人……
「算了,我救你。」在天人jiāo战一番后,郁竹君撇撇嘴,又跳下车将那半死不活的男人连拖带拉的放到马车内,早已是气喘吁吁。
「呼呼呼……有没有那么重啊你!」郁竹君瘫坐在男人旁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
男人人高马大,小小车厢里原本已塞了一堆城里的婆婆妈妈送给郁竹君的jī鸭还有一只小猪仔,如今再多了一个大男人,更是拥挤不堪。
喘归喘,他不忘指着牠们叮咛,「不准多欺少啊,呼呼呼……不然、不然啊,明天就大开杀戒叫你们全变成盘中好料。」
被绑在一角的几只jī鸭还有小小猪仔哪听得懂人话,只是好奇的看着躺在牠们脚边的男人,小猪仔还蠢蠢yù动的想低头嗅嗅他的气味,郁竹君大眼一瞪,牠马上乖乖坐好。
「孺猪可教也。」他露齿一笑,再看着huáng昏的天际已乍现星光,他大叫一声,「快快快,得赶回去了。」他连忙跳下马车再绕到前方座位,扯动缰绳,策马而行。
喀啦喀啦……马车行进间,摇摇晃晃的也将昏厥的男人给摇醒了,他困难的睁开沉重的眼皮,讶异发现映入眼帘的竟是颗猪头。
他浓眉一蹙,阖上眼睛,再睁开眼,这次看到的是jī跟鸭。
怎、怎么回事?他努力的想起身,但他的身体又痛又沉重,压根动弹不得。
下一刻,马车忽然像是辗过什么凸起的石头,车身顿时往右倾斜,浑身无力的他像破娃娃似的直直往右边滑过去。
「呱呱呱。」
「咕咕咕。」
「嚄嚄嚄。」
庞然大物压境,jī飞鸭跳,连小小猪仔也惊叫,不知是jī脚、鸭脚还是猪脚往男人头上的伤口连踩好几下,一阵阵剧痛袭来,他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一连几日,男人都是神智不清的。
一直到这日,感觉到柔软的触感擦拭着他的身体,他动了动眼皮,蒙胧的视线对上的是一个女人,那是一张脱俗美丽的容颜,她似乎没有意识到他醒了,皱着弯弯的眉正喃喃念着什么,接着拿着毛巾转身自一旁的水盆沾水再拧gān毛巾后,又回过身来。
他疲累的闭上了眼睛,感觉到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过他赤luǒ的胸膛,可能触及了伤口,一阵痛楚袭来令他忍不住呻吟一声,意识又更为模糊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醒非醒、昏昏沉沉的,他再次睁开眼睛,看到女子专注的替他擦拭身体,往他腰腹间擦拭时,女子脸颊的酡红愈深,嘴里念念有词。
「不知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什么意思?他不明白,他的视线缓缓移至她粉嫩细致的容颜,陡地对上一双清灵动人的明眸。
女子怔愣一下,杏眼圆瞪,随即又乍现惊喜,「你醒了!」
「你是……」话未完,虚弱再次找上他,他沉重的眼皮落下,再度坠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