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浅,且行且恋_作者:赵乾乾(25)

  事到如今,我也只得硬着头皮掰下去了,于是便若有其事道:“我发现你顶爱梳理别人的发,便猜想你前世该是一把梳子罢。你曾见过小姐为会qíng郎对镜贴花huáng,也曾见证小姐为了负心汉对镜双泪垂,感叹着小姐缠在你身上的青丝竟也慢慢褪了颜色。最终当小姐红颜不在、寿终正寝时,你作为陪葬品陪着小姐化为一杯huáng土。你陪伴了小姐一生,爱了小姐一世,终在huáng土之下小姐只属于你了。”

  编排到最后连我自己都觉得凄婉动人得很,但范天涵实乃见惯大风大làng的人也,他面不改色地听我瞎扯,后揉一揉我的发,笑道:“小姐,起来用早膳罢。”

  早膳一如我未出嫁时的丰盛,但每人面前比平时多了一盅jī汤,是阿刀特地炖的。别看阿刀长得傻傻呆呆的,他那是大智若愚,我仅仅是跟他讲,阿刀你养的jī嗓门真大,很有jīng神,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他便明白了。

  很触类旁通,很好。

  用过早膳,范天涵陪爹杀了两盘棋之后便宣告了省亲活动的谢幕,走出王府时我回头望了几眼爹爹圆滚滚的肚子、姨娘们一字排开的阵仗、和阿刀在门边磨刀的屠夫样,我心下忽地一片凄然,从今以后,在这个家中,我也只是客人了罢。

  由于qíng绪低落,我也懒得与范天涵争执要否坐马车的问题,而回程的马儿似乎也驯良了许多,一路载着我们平稳的回到状元府。

  门一被推开,萧子云跟小鸟儿似的飞出来,绕着范天涵叽喳个不停,我听着心烦,就绕过他们兀自往内屋走去。路过那片小竹林时,我停顿了一会,安静地望着这片郁郁葱葱的绿林,耳边还不时传来萧子云在外厅的娇嗔,忽地觉得竹子这种作物面目可憎了起来,你说你长成这样,非花非树非糙的,把叶子拔一拔就跟甘蔗没甚两样,还硬是要跻身花中四君子,还梅兰竹jú呢,我呸。

  作者有话要说:好饿啊……

  想吃肠粉。

  靴子进石子了,范天涵其实就是男版的宝儿,一个抽风的人……

  我誓把此文写成一篇抽风的文……

  最后说一句,无事rǔ骂竹子是不对的,请小朋友们不要学。

  真相?

  回了趟娘家,范天涵与我莫名地亲近了起来。

  他公事不忙时会带我去龙门客栈听白胡子老头说书,还会令人到来福客栈买来小笼包再让宝儿和我边听说书边吞着,贴心得很;与我一起用餐的次数也明显多了,且同意了让宝儿与我同桌而食;不用彻夜批公文时,他偶也会留宿于我房内,序数深秋,夜凉于水,睡时一旁有个人气,倒是比烧暖炉还要暖和得多。

  对于他这种心血来cháo型的恩宠,偶尔我也会自忖,莫非堪堪不才我也成了金屋藏娇的那个娇。

  日子也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我倒也觉得安逸舒适。

  孟子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话有点言过于实,安乐不一定会死,但安乐倒实实在在让我遗忘了许多,比如师傅大师兄;比如我的江湖梦;比如范天涵为甚娶我;比如西厢那个久未在我跟前露面的萧子云。

  是故萧子云出现在我面前我是吓了一吓的。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在梦中已是亲手把她挫骨扬灰了的。因此,她的现身就好比鬼怪故事里的荒郊野外忽地冒一阵青烟,总是让人难免提心吊胆一番的。

  我深吸口气后对她笑道:“子云表妹,好久不见。”

  确是好久不见,最近连用餐都不曾见到她,真是难得yīn魂也会散。

  萧子云似乎觉得早已没有与我客套的必要,哼一声后道:“嫂嫂最近与表哥倒是鹣鲽qíng深。”

  她这四个字说得我心下一阵愧疚。

  我实在愧对我爹,他年年花大把银子送我上书塾,我却不晓得鹣鲽这二字如何书写,只依稀记得有鸟有鱼,感觉上倒也是其乐融融的两字。

  我正然道:“非也,我倒觉得举案齐眉这四个字更为合适,不然相濡以沫、相敬如宾也行。”

  主要是,这些字我都懂写。

  大抵我这番言语在萧表妹耳里又成了大逆不道的挑衅之语罢,她bào跳如雷道:“你还真以为表哥对你是真心真意!”

  她话音未落,护主心切的宝儿又咋呼开了:“姑爷对小姐可好了,且姑爷最近与小姐可是夜夜chūn宵。”

  瞧她这话讲得,我额角直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