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浅,且行且恋_作者:赵乾乾(64)

  他贴上来的唇略略有点凉,带着南瓜的香气,萦绕在我唇齿间,他的眸子黑若墨,却闪烁着明亮的火光,亮堂堂地晃得我心跳失序。

  范天涵其人,体力甚好。

  我醒过来时已是华灯初上,范天涵坐在烛火旁,翻着我的《聊斋志异》,很是闲散的样子。我有一须臾的恍惚,以为我们已经回了家。

  他见我醒来,晃着手中的书册道:“看这么些个妖魔鬼怪的故事你就不怕发噩梦?”

  我脑子有点浑,用力的眨了眨眼道:“什么噩梦?”

  他放下书朝我走来,俯身给了我绵长的一个吻,良久才哑着声音道:“你迷迷糊糊的样子甚是讨人喜欢。”

  晚膳时分,那位白蒙族的妖孽将军也出现在了饭桌上,他用他那双剪水秋眸痴痴地将我望着。虽说已不是初次见,但我还是又惊艳了一把,忍不住搜肠刮肚地想形容一下他的美貌,唉,书到用时方恨少,叹一声,长得真他娘的好。

  他见我时一脸讶异道:“你们府上的规矩丫鬟是与主人同桌吃饭的?”

  我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衣裳,样式虽然普通随意,但用的都是最上好的缎子,且是京城里最出名的裁fèng所制,我那富得流油的爹坚持认为这是低调的华丽。如今低调的华丽被当做低等的便宜,qíng何以堪啊qíng何以堪。

  一旁的姜溱替我辩解道:“白将军,姐姐并非丫鬟,乃我们的当家主母也。”

  他端着一付不敢置信的脸孔,上下地打量着我。

  我回他一个挑衅的眼神,余光瞥到姗姗来迟的范天涵和萧副将,便转头去喜洋洋地对着范天涵笑。

  范天涵在我身旁坐下,我狗腿地帮他布菜,他抽空瞅我一眼,便真挚地望着那妖孽将军道:“白将军,家常小菜,还望海涵。”

  妖孽将军道:“范将军客气了。”

  将军来将军去的,这俩人实在烦人。

  我觉得没意思,便埋头吃饭,他们还在那边寒暄来寒暄去:范将军直呼我白然就好;白将军唤我天涵罢;那我就称呼你一声范大哥罢;哎不敢当不敢当,叫我范老弟就好;白某才是老弟,范大哥就莫再客气了……

  我忍无可忍,夹着筷子指着二人道:“一个叫白然,一个叫范天涵,你们爱怎么叫怎么叫,闭嘴吃饭。”

  二人虚与委蛇的笑僵在嘴边,沉默吃饭。

  姜溱和萧副将对我投以感激的眼神。

  是的,总有一个人要顶着风口làng尖站出来为大家说话,饶是我如斯伟岸之人,偶尔也觉得自己的历史使命太过沉重。

  用完膳,范天涵与萧副将在书房里苦劝白然招安,我在一旁翻《聊斋志异》,范天涵谈公事很少防着我,反倒是我常常听着觉得没意思便走开了。

  白然这厮是打太极的好手,无论他俩如何威bī利诱,他就是笑盈盈地答你们所言极是,待我好好考虑。

  范天涵较聪明,早早收场,立于我身后看我翻书。

  倒是萧副将这死心眼的孩子锲而不舍苦口婆心的规劝着他,若不是二者年纪相差不远,以他那付忧心忡忡的模样,我都要怀疑白然是否他流落在外的骨ròu。

  “翻页。”立于我身后的范天涵突然戳戳我的脑壳。

  我扭头瞪他:“我尚未看完。”

  他睨我一眼,很是不屑的样子,道:“真慢。”

  我懒得与他计较,自顾津津有味地看着。

  他似乎等得很不耐,不时拉扯一下我的发,最后竟没品到开始讲这一页究竟讲了什么故事。我气得牙痒,若是他讲故事像小六儿一样有趣也就罢了,他讲故事又简短无趣,一个jīng彩绝伦的故事他用了几句话概括:“王生贪色,被妖掬心而死,妖为道士所擒。其妻为救王生食乞儿痰唾,得救。真傻。”(《画皮》)

  一个妇人感天动地的爱qíng被他三言两语讲得无谓且不堪。

  我气得直想挠他。

  正笑闹间,我忽然觉得气氛一阵诡异,抬头一望,萧副将与白然一脸诧异地望着我俩。

  我面上臊了一臊,咳一声收回捶在范天涵胸口的手,缓缓地合起书道:“将军伤得不是很重,尚能受我一拳,可喜可贺。”

  话音一落,屋子里三个人同时现出错愕的神qíng。

  我gān笑几声,道:“你们慢慢商讨,我先去歇着了。”

  我前脚一踏出门,屋内就传来哄堂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