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旁边的徐晋介更夸张,那顶官帽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了几十个dòng,像是被老鼠啃过的。官袍袖上叉开一道大fèng,漏出了内衣的颜色,衣袍下是一片一片的布料落下,飘飘dàngdàng,实在好笑。
一省大员竟穿得如此破烂,还丝毫不引以为耻,觉着这是清廉公明的象征,大有一副嫌它不够破不够旧的意头。
戴伟刚伸手一指,言之凿凿:“堂下可是姜辛?”
姜辛是拓跋烈给她开具的假身份,包括吏部开出的候补道官籍凭证,更有甚,往江宁人口簿上查一查,确有这一号人,还是个商号公子哥。
姜檀心不卑不亢的应道:“回大人话,是小人”
摸了摸稀疏的山羊胡子,戴伟刚眯了眯眼,将老道的心思藏在了深处,他端持着一副封疆大吏的官威,拖延着开口,似乎这样跪在底下的人能够畏惧他三分。
沉吟后道:“好,姜辛,你满世界嚷嚷着要买埠阳县的缺,意yù贿赂长官,你可知按照大殷律例,这是什么罪么?”
佯装无辜,姜檀心抬眼一笑:“小人知道,可普天下不是都是这么做的么?马首辅还不是为了筹粮开放实缺,买卖官爵,小人瞧着埠阳县衙门,跟盐商挨着近,要是没点本事,如何压得住,倒是还不得丢了朝廷的颜面?”
这话戳得戴伟刚心口疼,他是马嵩党人,其实本事不大,只是凭着一副清廉的名声,京城的路子才混到了这江苏巡抚的位置。两淮是肥地,放这么个油烟不进的官,拓跋烈出发点还是好的。
可惜马嵩倒了台,虽说还有马公子接盘,可毕竟是伤了元气的,戴伟刚少了这么跟参天大树倚背,本就有些不高兴了,现在轮到这么个小子暗讽明刺,他彻底黑了脸,手下惊堂木一敲,呵斥道:“胡闹!朝廷之事也是你一届捐纳候补道可以评头论足的么?埠阳出缺,本官自会按着履历资质、官声考级来安排出缺,这首要的第一点,就是要清正廉明,要节俭朴实,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你看看你,还没当上官,就一身簇新锦袍,金银满身,如此奢侈làng费,如何堪为一县的表率?”
徐晋介在一边附和,连连点头:“抚台大人说得极是,有您这样的清廉官吏坐镇两淮,廉勤率属,抚恤民艰,下官们真是如沐chūn风,感怀在心啊,两淮廉洁官风,丝毫没有酬酢周旋的奢靡风气,奢华衣服,酒ròu应酬,也一应俱消,这才是实心为君,一心为国的为官之道啊!”
知府老徐自我陶醉到了极致,他出口成章,将一篇恶心ròu麻到极致的阿谀奉承当成qíng诗来念,押韵平仄,锦绣繁簇。
戴伟刚很受用,得意地捋了一把山羊胡子,他点点头重现看向堂下的姜檀心,平缓了口气:“徐大人有这般觉悟,才是本抚所愿啊,姜辛,本抚念在你尚有捐纳功名在身,且只是口舌不忌,并未真正贿赂上官,就不拿你问罪了”
徐晋介立刻接口,恶狠狠的道:“巡抚大人宽容慈悲,小惩大诫,打你三十堂棍,回家去吧!”
姜檀心眉头一皱,心中不禁道:好一记杀威棒,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这一顿棍子下去,全城只会赞他公正廉洁,要想走他路子的门外汉,恐怕还真不敢把不三不四的银子送去他那,他瞧不上碎银子,真正能引他出来的,还得是条大鱼!
“来人啊,把锁链解开了,上马扎,给我打!”
徐晋介从位上站了起来,唾沫星子乱飞,似乎十分气愤。
皂隶捧手应了一声,上前接锁,缺发现锁眼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掰扯了好几下都没有成功。
他用力一扯,东方宪就大声一叫:“糙民是无辜的啊,差爷您到是轻一点啊,链子太近,都卡在糙民的皮ròu上了”
皂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朝徐晋介道:“大、大人,可能这个锁眼坏了,链条打不开”
徐晋介两眼一突,气恼了三分,他咧着嘴,满口huáng牙,手一指:“那就两个一起打!装神弄鬼的是算命的,本官瞧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起打!”
“是!”
姜檀心瞪了东方宪一眼,用唇语暗示:“你搞什么,打一个是打,打两个也是打,从来不做吃亏的买卖,你今天脑子进水了?”
东方宪长眉一挑,极为无赖得轻声念了一句:“因为我……皮痒”